分小心,完了顺势用左臂一抹嘴,轻吁一口气,看向尤怨。
尤怨大喜,喝彩道:(好兄弟,硬是要得!)手一招,吩咐道:(来人,倒酒,都满上。今天老子要喝个痛快!)
(硬是要得)乃天陆西南一带的俚语,尤怨尽管在漠北开宗立派,早先却曾常年游历南荒,故此口音里不时会带出些许南荒土话。小蛋听不懂,可看尤怨喜笑颜开的模样,也晓得是在夸奖自己,笑了笑没说话。
又对干了两碗,尤怨竟来了兴致。他自负酒量漠北第一,天陆第二,仅在盛年面前甘拜下风。可小蛋至今已不歇气地连喝了十多碗,黑黝黝的面膛除了微微泛起红光,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他意兴大发,更生出争雄斗狠之心,一翘大拇指赞道:(好酒量,敢不敢用坛喝?)
小蛋瞟了眼旁边的酒坛,一坛足能装下五六碗烈酒。他已经不再担心自己会喝醉,就怕肚子胀得受不了。摸了摸藏在乌犀残甲下的肚皮,感觉还成,点头道:(好啊。)
卫惊蛰关切道:(小蛋,这酒后劲极凶,还是让我代你和尤山主对饮一坛。)
小蛋淡淡的酒意上涌,眼皮半耷拉着道:(卫大哥,先让我试试。)
邻近几桌听到这边好生热闹,纷纷停箸观望。有些隔得远的,索性起身凑到近前围成一圈。
屈翠枫笑吟吟地将两坛没开封的酒,分给小蛋和尤怨,说道:(尤山主,若是你输了怎么说?)
尤怨哈哈一笑,道:(如果输了,无论小蛋兄弟要我做任何一桩事,尤某都照办不误!)拍开封泥,举坛鲸吞。
一旁的小蛋照旧老样子,端坛、屏息、喝酒,(咕噜咕噜)显得小心翼翼。
不一刻,两人各干掉三坛,围观叫好声不断,大半是在为小蛋打气鼓劲。
尤怨喘了口粗气,一咬牙又喝下第四坛,只觉身子发飘、眼前打晃,一股股的酸意往喉咙口上翻,舌头打结地问道:(小兄弟,你、你还行不行?)
小蛋伸拇指蹭蹭鼻子,摇头道:(我怕是不成了,最好先歇上一会儿。)
尤怨心情一松,欣慰自己好坏没输,笑道:(你也差不多了么?)
小蛋微笑道:(那倒不是,不过我肚子胀得厉害,得上一次茅房回来才能接茬喝。)
尤怨呆了呆,瞠目结舌道:(接茬喝?好,咱们再、再来一……)(坛)字尚未出口,(哇)地吐了出来。
农冰衣拍掌笑道:(好啊,这回尤山主可输了。小蛋,你要他做什么?)
小蛋想了想,道:(就请尤山主陪我去茅房吧,没人带路我可不认得。)
屈翠枫一怔,问道:(小蛋,你可要清楚了?)需知魔道豪雄讲究千金一诺,尤怨赌输了酒,即便小蛋要他的脑袋也得毫不迟疑地割下。哪知小蛋竟会如此轻描淡写,甚至,他提出来的根本算不上是个要求。
尤怨吐过,舒服了不少。他错愕中一拍小蛋肩膀慨然道:(小兄弟,好汉子!我尤怨认你这个朋友,往后水里火里只消一句话,谁要是皱一皱眉谁便是龟儿子养的!)
小蛋虽没醉,但嗓子眼里痒痒的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往外钻。尤怨不拍还好,这大力的一拍之下登时克制不住,(啊欠)一个喷嚏打出,嘴里赫然喷出一团银白色的东西。
尤怨已醉了七分,反应远较平时迟钝,只感到脸上一凉,似乎有团东西粘了上来。他伸手摸摸,软绵绵、粘乎乎的恰似一团丝线,诧异道:(这是啥玩意儿,冷飕飕的还挺舒服。)刚说完,双眼翻白(扑通)便往后栽倒。
农冰衣(哎哟)抢步扶住尤怨,翻开他眼皮骇然道:(不好,他中毒了!)
这时众人已看清自小蛋嘴里喷出的,是一团纤细晶莹的银白丝线,极具黏性粘在尤怨脸上竟不滑落。
古灿惊骇莫名,想起昔年天陆九妖中的赤髯天尊,曾擅使一手(三千红尘丝),便是能从口中毫无征兆地喷射出一蓬五彩毒丝。难不成小蛋居然是他的传人?可算算赤髯天尊死时小蛋尚未出生,且生前并无传人,这项吐丝绝技该当失传了才对。
屈翠枫惊问道:(小蛋,你、你嘴巴里怎会吐出这东西来,尤山主又为何会中毒?)
小蛋也在奇怪,自己怎会吐丝?灵光一闪,暗道:(糟糕,一定是我肚里的虫宝宝睡醒了,又结起茧来。)
农冰衣略一检查,蹙眉道:(这毒性好生古怪,寻常解毒药恐无济于事,只好试一试金针拔毒了。)
小蛋一省,道:(农姑姑,尤山主可能是中了我肚子里的圣淫虫喷出的毒丝。)
(圣淫虫?)农冰衣变色道:(小蛋,你肚子里有条圣淫虫?)
在场众人少有听说过(圣淫虫)的名字,但看到农冰衣的神情便知其中定有古怪。
谈禹急忙问道:(农姑娘,尤山主还有救么?)
农冰衣沉吟道:(这毒我从没遇见过,只能姑且尽力一试。幸好尤山主功力深厚,换作修为差些的,只怕……)
人群里有一个与尤怨交情过命的漠北魔道好手,怒不可遏冲上前叫道:(臭小子,我尤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活剐了你!)
古灿一把扯住他,沉声道:(小蛋兄弟不是故意要伤尤山主。你莫要冲动,让农姑娘先设法救治。)
小蛋记起地牢内为欧阳霓疗毒的一幕,只是这次再用嘴巴去吸多半不成了。他挠挠脑袋,转身拿起一个空海碗捏碎,双指夹住一块碎片打量周身,好像除了脸还露在乌犀残甲外面,其它的地方都难以下手。
救人要紧,(哧)碎瓷片在面颊上划破一道血口,再用另一只海碗接住滴落的鲜血,直等碗底被完全掩盖才停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悉数集中在农冰衣和尤怨身上,也没谁留神到小蛋的举动。他捧着碗凑到农冰衣跟前道:(农姑姑,请尤山主喝点我滴出的血,看看管不管用。)
农冰衣冰雪聪明,立刻醒悟到小蛋既然能身藏圣淫虫毒丝而不受反噬,必然体内含有相应的抗毒机能,欣喜道:(不错,这是个好办法。)接过海碗,捏开尤怨紧闭的嘴巴,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
又听小蛋问道:(够不够,我这里还多得很。)
农冰衣莞尔道:(暂时不用啦,尤山主的脉象慢慢平稳,应该没事了。我再用金针替他拔除余毒,很快他就能醒来。)
众人闻言都大松一口气,谈禹方有心情调笑道:(小蛋兄弟,你这手口喷银丝的本事可棒得很。不过今后和姑娘家在一起的时候可得多加小心,别刚把嘴巴贴到一块儿,就忍不住一口丝喷了过去。)
古灿笑道:(不要紧,再让她在小蛋兄弟脸上咬一口放点血就成,怕什么?)
卫惊蛰替小蛋处理脸上划伤,低声道:(这一下划得好深,也许会留下疤痕。)
小蛋不以为意笑笑道:(没事。我反正长得不怎么光鲜,脸上再多一道疤也没关系。)
农冰衣一边用金针拔毒,一边道:(有我在,区区一道小伤疤算什么?小蛋,回头我给你敷点药,保管伤口愈合后不留半点痕迹。)
尤怨晕乎乎睁开眼,满脸迷惘环顾众人道:(干什么,你们都这样直瞪瞪看着我干什么?)
众人齐齐欢呼,农冰衣笑着道:(不干什么,也就是你喝多了点睡过去,我们都觉得很难得、很好看而已。)
一场风波遂告平歇,众人见小蛋不惜自毁面容放血为尤怨解毒,对他好感倍增。漠北民风纯朴粗犷,这些魔道豪雄大半也是同样的性情。经历此事之后,人人都将小蛋当作了自家的小兄弟,日后万里关山无悔无憾。
古灿借着兴头,朗声道:(众位兄弟,今日咱们借谈洞主的一方宝地聚会,便是要商议如何除了那千年的祸害。不仅为了往后大伙儿有安生日子,更是为了给那些惨死的同道亲朋报仇雪恨!)
谈禹咳嗽一声,接着古灿的话头说道:(这几个月来,咱们差不多有两百多位朋友被地龙吸去精髓,甚至还有的满门都被那畜生害了。古大先生颁下铁血令,难得诸位弟兄信得过,大家都来了。好,来的就没他娘谁是怕死鬼,咱们血债血偿,谈某代惨死的朋友先谢过了!)
说罢躬身到底行了一礼,又再继续道:(还有,翠霞派的卫惊蛰兄弟,越秀剑派的屈翠枫兄弟,还有医圣仙子农姑娘和这位小蛋兄弟,也都不远万里赶来助阵,咱们漠北同道深感厚谊,先敬这四位一碗!)
还喝啊?
小蛋望见连醉得站不稳的尤怨也高举起海碗,只好硬撑着鼓鼓的肚子再干一碗,就巴望谈禹赶紧把话说完,自己好溜去茅房。
奈何谈禹越说越有精神,红光满面慷慨激昂道:(咱们和地龙也较量过几次啦,现在终于摸清这祸害的一些活动规律。如果推算不错,近日地龙将会在吐火岭一带出现,正是大伙儿齐心协力一举灭了牠的大好时机。
(为了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古大先生已做了周密计划,现在就请他向诸位部署明日行动的具体安排。)
古灿拱手含笑道:(谈洞主客气了,这项计划是大家伙儿群策群力想出来的,古某不敢贪功。下面我把详细计划说一说,尚请众兄弟一同参谋论证。)
卫惊蛰发现小蛋脸上涨红,青筋暴跳、眉头紧锁,关切道:(你哪里不舒服么?)
小蛋期期艾艾道:(也没什么,就是刚才酒喝多点,有些憋不住了。)
卫惊蛰轻笑道:(怪我不好,忘了这茬。我这就陪你出去。)
尤怨虽醉了,耳朵却尖,摆手道:(让我陪小蛋兄弟去,这事谁跟我抢我就跟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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