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温和的方式让她去给太子做侧妃,这既然是她从小的宏愿,他便替这青梅完成她的愿望又如何。
但她依旧走了她想走的路,也许不那么做就不是他知道的杜漪宁。
魏司承眼中的不忍缓缓退去,脚步越来越坚定。
魏司承默默看向李府的方向,她若是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怪我不念旧情、心狠手辣?
难怪她当初这么怕我,魏司承,你活该没人喜欢。
魏司承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抖着手捂住了脸,只觉得自己肮脏又丑陋。
她不会知道的,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魏司承去给淑妃娘娘请安时,依旧是那谦卑的模样。
淑妃如今见到魏司承羽翼渐丰,亦是不敢像几年前那般随意折辱打骂,而且她是少数知道端王府那些怀孕的美人里,落了胎的没落胎的,那都是自己儿子的种。
以往还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时,他不反抗还情有可原,以为是这小杂种终于被她驯好了。可如今他有权有皇帝的信任,依旧对她客气有礼,这才让淑妃彻底对这个从没放眼里的九子警惕起来。
就是请安,也是想尽快打发走的。
随着魏司承的请安次数变多,淑妃最近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生,见他还不走,只能没话找话。
“听闻与你定亲的李家小姐来宫中看你了?怎么也不来本宫这里问候,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妃吗?”
“李小姐初来宫中,对规矩不甚清楚。另外也是父皇把她喊了去逛逛,才耽误了。”
“还没进门呢,青雀倒是护的紧。”淑妃淡淡地嘲讽着。
“母妃说笑了,她是儿臣的人,不护着她护着谁?”魏司承抬起头,犀利如刀的目光睥睨而来。
淑妃被他看得一慌,岔开了话题:“今早你父王寝宫那边怎么这般吵闹?他昨日不是没翻牌子吗?”
“母妃,儿臣始终在延福宫,父皇翻了谁的牌子,儿臣自然是不清楚的,莫不是您要儿子去听壁角,哦,这样的事……”的确小时候让魏司承做过,那次还被弘元帝发现,罚魏司承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三日。
“出去!大婚前都不用来请安了!”被提及以前的龌龊事,淑妃终于忍不住一个被子砸了过去,魏司承额头很快出现血渍,他将血污擦去,行了礼后退了出去,完全没去看淑妃那苍白的脸色。
云栖对于杜漪宁被带入后宫中的事始终心有余悸,但几天过去了也没什么风声传出来。
倒是另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被传了出来,说是端王之前为了追捕逃犯,似乎在混乱中被误伤了……传宗接代之物,那方面可能是有了影响。
虽然这件事皇上下了封口令,但皇帝每日往延福宫里送美貌婢女的事太过醒目,加上肃王等皇子们恨不得魏司承出事,就将这件事秘而不发地说了出去。这样一个顶着亲王名头的王爷退出夺嫡之争,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没威胁的才能放心拉拢。
如今一些排的上名号的世家多多少少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没宣扬出去,但原本挤破头也想当侧妃的几户人家都没了动静,传闻要竞选端王侧妃的杜府更是急于撇清关系。
云栖出去参加纪梓潼开设的茶会时,也偶尔听到一些流言,甚至部分世家贵女们看她的眼神透着些许怜悯和可惜。
“本来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大家羡慕还来不及,怎么就偏偏摊上这么倒霉的事儿啊。”
“那郑家二小姐听说了此事,还想嫁给端王呢,不过被她家里人给制止了。”
“也能理解,谁家还敢把女儿嫁给端王府,守活寡呢?”
“李家怎么说,不是说李家夫妇极为疼宠这个嫡女吗?怎么舍得呢!”
“再不舍得又有什么办法,圣旨都下了,可怜那李家小姐,不想嫁都要嫁过去。”
原本大家还觉得京城多出这么个绝顶美人儿会不舒服,现在看她这么惨,又躲不掉赐婚,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守活寡了,又有些唏嘘。
“你别听她们这群嘴碎的,就是嫉妒羡慕你。”纪梓潼不爽地安慰她。
“我明白,没放心里去。而且……”云栖想起昨日,某人突然造访李家,与李昶在书房中商谈了许久,出来时春光满面的样子。
李昶和余氏甚至在那之后,轮流安慰云栖,告诉她看事情不要看表面,以后自然能让那些流言碎语自打脸得到。就差直接告诉云栖那是端王自毁名声,以后风头过去了自然就好了,谁都能看的出来,他们对魏司承极为满意。
云栖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出魏司承用了什么说辞。
谁能想到一个王爷居然能够舍得下颜面,不惜自断后路与名声,杜绝了正妃、侧妃共同进门的要求。
父母亲怎么可能不喜爱这样的女婿。
但云栖知道,魏司承真正的目的,应该与日益激烈的诸位之争有关。
他选择不惜毁了名声,也许是为了釜底抽薪,这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男人。
“怎么停了?”魏司承摆手在云栖面前晃了晃,“你也嫌弃我了吗?”
云栖怔然,想到那日听到传闻后来到宫中,此人背对着她,站在窗边,遥望着天际的背影。
仿若天地间只剩他一人般寂缪。
她没说话,他亦然。
良久,他开口道:“你听说了?”
云栖:“嗯。”
云栖明知道这可能是他装的,但还是被他表现出的孤寂感染,陪了他一下午。
她没忍心看外面流言蜚语的时候,他意志消沉的样子。在她心里,她敬佩此人的气节,也了解他的卧薪尝胆,也因为他是自己认识多年的李嘉玉,所以哪怕知道事情不简单,还是安静地陪着,装作自己没发现。
直到某一日,她没让宫婢通报,入内时看到他兴奋地选着婚嫁当日的喜服与配饰,挑挑练练的好不快乐,指着几个绣娘就是一顿教训,哪有半分消沉模样。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无语凝噎。
那以后,魏司承装得就含蓄了许多,两人达成了一种没明说,但仿佛了解对方的默契。
云栖最近几日按帝王的口谕时不时来宫中探望“重伤”的端王,特别是魏司承“不行”的谣言后,帝王还在下朝后偶遇时问云栖,是否介意青雀受伤,言辞之中多是让她受了委屈的意思。
云栖将手中剥好的葡萄放在果盘里,看着魏司承闷闷不乐的表情。
“受伤”对他的打击很大,还时不时忧伤地望着自己:“你是不是想退婚?”
这问题,已经问了十几次了。
还演,你是演上瘾了是吧。
云栖冷眼瞧着他表演,冰凉的目光落在端王那仿佛丧失了斗志的苍白脸孔上。
魏司承不罢休地又问了一次,在伪装之下隐藏着内心深处的躁动不安。
云栖瞥了他一眼:“您给我退婚吗?”
魏司承吃着心上人给自己剥的葡萄,这是方才与云栖玩投壶输了的惩罚,似笑非笑着:“怎么可能。”你做什么美梦呢。
那笑,温暖动人心。
却偏偏在云栖看不到的阴影处,透着抹不去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