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中国成语的运用,非常熟练,算得上半个中国通。
苏伦接过她的话尾,揶揄地笑着:“完璧归赵?说得好!据我所知,这经书来自遥远的古天竺国,不知道铁娜将军有什么办法,能穿越时空送它回天竺圣地去?”
铁娜一时语塞了,恶狠狠地向苏伦瞪了两眼,闷闷地回到车门前。
我在犹豫着,该不该将骷髅骸骨带回营地去细细研究,铁娜已经从驾驶室的操控台上取出了那个电子记事本,翻开盖子,迅速按了两下,似乎在寻找什么资料。
苏伦默默地将地上的六柄武士刀捡了起来,放进越野车的后备厢里。对于日本江湖流派的格局,她有非常深刻的了解,因为她的恩师,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若是评选本世纪“百大优秀人物”的话,冠南五郎肯定会名列前茅。
从那些刀上,苏伦或许能够发现某些有用的线索吧?
忽听铁娜低声自语着:“拯救之刃……拯救之刃?天神的兵器,会用决死之光带动太阳的力量,将罪恶之徒瞬间化为骷髅,而所有的血肉精髓,一起为土裂汗大神所吸收,用以输送到……到……”
我静静听着,知道这段话跟刚才的奇遇有极大关系。
铁娜抬起头,向那些骷髅看了看,又按了几次按钮,却没再出声。
她的记事本里存储的资料非常有用,几乎所有的条目都是跟土裂汗金字塔有关的。比如刚才提到的“拯救之刃”,有“化肉身为骷髅”的奇特作用,岂不正是我拿到的黄金剑的写照?
“风先生,对于这些骷髅,你能不能给我一些说明……或者是给我一点点帮助?”铁娜的语气又变得温柔恳切了。她对人的态度变化之快,像极了一个高明的戏剧演员,随意变换喜怒哀乐,丝毫不费力气。
苏伦迈步向金字塔西面走过去,神情沉静,似乎是故意给我与铁娜一个恳谈的机会。
我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奉告”的姿势。
铁娜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向我飞着媚眼:“风先生,其实刚才我太心急,实在抱歉。古经是日本人的宝贝,失窃后的十分钟内,我已经接到日本政府的传真照会,要求埃及政府全力以赴,寻回那套经书——”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连连眨了几次,苦笑一声:“你知道吗?谷野说失窃的经书只有十本。全球范围内,关于这经书的记载明明是‘十二本’,再没有第二个版本了。为什么日本人说是十本,我实在……实在摸不着头脑,难道说盗经的人匆忙中遗漏了两本?Shit——”
焦虑着急之下,她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我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这才符合铁娜将军的个性!”
做为埃及军队里叱咤风云、炙手可热的人物,爆粗口应该是她不可或缺的特色才对,何必在我这外人面前装来装去?
铁娜恨恨地跺了跺脚:“我只是太着急了!其实我很少说这样的粗话!”她把记事本重重地向引擎盖上一拍,几乎恼羞成怒。
营地那边的探照灯已经亮了起来,巨大的光柱射在空旷的沙漠上时,不知怎的竟让我想起了很多科幻杂志上的飞碟形象。几乎所有目睹过飞碟的人在自述中,都会提到飞碟底部有十几道巨大的光柱,并且能够随意调整照射方向。
现在看来,那些光柱,不过是飞碟的主人在操控照明用的探照灯而已。
想到这些,我突然觉得地球人对飞碟的传闻都可以看作“事实”,而不是云山雾罩的虚妄幻想。此时此刻,如果有人通过时光隧道出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乍看营地那边的动静,肯定也能误认为是有架飞碟停在那里。
我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当然是自嘲的笑,笑世人的荒唐,也笑我自己的幼稚。
铁娜凝神看着我,忽然低声幽幽长叹:“你在笑我吗?我是不是很可笑?”
当她露出“哀”的一面时,神情黯然,嚣张的气焰一扫而空,柔顺地低着头,像个出自欧洲名门的淑女——这个样子,似乎更能打动我。
我叹了口气,不再跟她对立较劲,向记事本一指:“我可以看看吗?”
她默默地点头,又伸手把记事本向我推了推。
记事本的屏幕上显露的是一页泛黄的残破经卷,上面全部是手写体的象形文字。在屏幕的旁白,是一行英文的注解,也就是方才铁娜低声自语过的字句。注解的最后,到了“输送到”便再没有下文,这也是铁娜停止自语的原因。
“铁娜将军,经文的下一页呢?我想知道,那些歹徒的血肉被吸收后,输送去了哪里?”
在好莱坞的恐怖电影里,吸血鬼只吸人血,恶魔怪兽是血、肉、骨全吞,从来没发生过将人体直接转化为骷髅的例子。假定真的像经文上说的,天神吸取了六名灰衣人的血肉之后,输送去了什么地方?送给了另外的古怪神人?
“没了,下面什么都没有了——关于‘拯救之刃’,古籍里所有的记述也就只有这些。风先生,我知道《碧落黄泉经》里有专门的篇幅是讲述关于土裂汗金字塔的奇妙之处的,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向日本人借阅……”
老虎死了,我之所以一点都不悲恸,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否则,他就不是老虎而只是老鼠!”
在已知的关于他的江湖传奇中,曾经有十一次,他被困古墓机关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并且外无援兵内无粮草;有九次,他被西藏与尼泊尔交界处的古墓内机关重伤,奄奄一息;还有两次,在西班牙海域内的海底沉船上,他被来历古怪的食人鱼群包围……
那么多次必死无疑的遇险之后,他仍然生机勃勃地行走在江湖中,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活得快快乐乐,风风火火。
“其实,风先生,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记事本里所有的资料,包括此前跟你讨论过的鳄鱼大神和水晶之棺,以及眼下这张残破的经文,都是数百年前,埃及的大祭司们零星从《碧落黄泉经》里抄录下来的。”
这个问题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可以理解,正如天下的水都是一家一样,天下的佛门僧侣、教会经书,都是抄来抄去,全球一家的。只不过,在文字演绎的过程中,由于种种谬误才导致了各教派的教旨歧义。
“无可否认的一件事实——古经最早的确是存在于古代中国的,我们埃及的僧侣曾经在朝拜中国皇帝时,得到了借阅古经的机会,才把所有牵扯到埃及金字塔的字句记录下来。可惜,僧侣们在归国途中,经卷散落遗失,到今天为止就成了这种少头无尾的‘天书’。”
铁娜显得非常无奈,想必向谷野借阅经书时,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拒绝过了。
可惜没有图片,否则我就能印证一下,自己拿到的是否就是天神的“拯救之刃”。
我不想多对铁娜多说什么,大家身在不同立场,各为其主,很多方面会有利益上的冲突,根本不可能做到资料共享。
铁娜收回了电子记事本,追加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风先生,如果你需要更多资料,今晚咱们可以慢慢谈……”
我笑着摇摇头,迎着正从金字塔另一面绕回来的苏伦走上去,低声问:“有发现吗?”
苏伦摇头,神色沮丧。
既然那六个人是先前匿藏在黄沙中的,仔细搜索下来,至少应该能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才对啊?
一天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回到营地之后,铁娜另外安排人去收拾那些骸骨。在探照灯光柱的照射下,连绵的帐篷与军车,透露出一种大战前的无名恐慌。
“我会令士兵们加强警戒,二位晚上可以安心睡——”铁娜把“安心睡”这一句的语气加重,仿佛我跟苏伦之间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勾当似的。
回到帐篷里,我解开衣服,露出那柄黄金剑来。
关于“拯救之刃”的那段话,苏伦也已经听到了,不过她并不相信铁娜“后面没有了”的解释。
“风哥哥,目前只有迅速拿到《碧落黄泉经》,才会在资讯方面占据主动。老虎出事了,我希望咱们能采取趋近极端的行动,查找出经书下落。”
对于明日下井的行动,她无法掩饰内心的担忧焦虑。
我抚摸着剑身上那些弯弯曲曲的花纹,无奈地笑着:“苏伦,你还不明白吗?盗经的人是老虎,现在老虎死了,经书会落在谁手里?肯定是蜀中唐门的人——唐心、宋九。咱们惹不起唐心,无论在明还是在暗……”
苏伦一边取出手机准备拨号,一边打断我:“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怎么样?”
电话通了,她报出的又是一串常常的阿拉伯数字,随即便收线。
唐心需要“千年尸虫”,苏伦的意思便是以这种东西为代价,交换唐心有可能拿到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