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海道来,不会是想集体自杀吧?”当他高傲自大地晃动着腰带上的那柄武士刀时,刀柄上镶嵌着的一颗银色的八角星星不停地熠熠生辉。
我不清楚孙龙与神枪会的进一步行动,但是这柄刀,却明白无误地告诉我,对面站着的是桥津派的高手,而且是身份地位无比崇高的一位。
“将星刀”是日本兵器史上“十大名刀”之一,并且相传是当年的桥津美浓受天皇之命刺杀江户三十三名将的兵器。在桥津一派里,只有武功与名气最厉害的,才有资格佩戴这柄刀。
我在一本著名的冷兵器杂志上,曾经读到过有好事之徒用“将星刀”砍削质量上乘的建筑用三角铁,随手而断,而刀刃丝毫不受损失——这才是真正的“削铁如泥”的宝刀。
“你杀了美浓,而我却丝毫没看懂你的杀人手法,嗯……年轻人……你师父是谁?中国武功中,还有哪一派的技击变化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嗯?”他并不急于拔刀,却捏着自己的下巴,满腹狐疑地看着我的双手。
我的师承来历肯定不能随意向外透露,并且学艺开始,也已经发过毒誓,绝不向江湖上的朋友吐露半句。
“年轻人,我在问你话,听没听到?”老头子开始发怒,右手也慢慢握住了刀柄。
耶兰默不作声了,他虽然不懂武功,却也明白老头子的厉害。
我只是一场大战前做为铺垫的引子,对于神枪会与山口组的恩怨根本一无所知,并且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似乎无法与老头子抗衡。
“年轻人,我再问你一次……”
“哈哈哈哈,桥津丸……拿一个局外人出气算什么英雄?”一个身穿黑色皮装的高个子年轻男人从窗子里直飞进来,脖子上搭着的灰色围巾帅气地飘摆着。
老头子倨傲地冷笑着:“你又是谁?也是孙龙的爪牙吗?”在即将发怒的情况下,他的身体里仍然没有表现出蓬勃的杀气,这一点尤其难能可贵。没有杀气,代表他心里一直都心如止水般平静,任何时候都能发挥出刀法中的最大威力。
高个子男人扬起右手,指缝里赫然捏着四支一寸长的银色钢钉。
能用这东西做武器的,全球只有一个,那就是“钢钉”霍克,一个令美国FBI与警察总部伤透了脑筋的跨国黑道高手。
“这一次,是神枪会与山口组的决战。桥津丸,你是代表桥津派忍者出战?抑或是代表山口组、为渡边城出头?不过,我可以毫不客气地通知你,无论代表谁,都只有死路一条,美国人已经下了重金买你们这群人的命——我虽然不是正式的赏金猎人,但有钱入账总是好的,对不对?”
一个只用钢钉做武器的人,在这个枪械横行的世界里,虽然不一定是最可怕的,但却一定有自己的独门绝技。
这间空房子里的对决,最终演变成了楼外草坪上的数百人的巨大战场。整幢房子的各个房间里都亮起了辉煌的***,将那片干枯的草坪照得通明一片。草坪上正在悄悄掩杀过来的神枪会人马立刻全部暴露在灯光之下。
枪栓被拉动的恐怖的“喀啦”声从房子的各个角落里响起来——“霍克先生,为美国人、为神枪会效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吧?起码这一次,至少得有几百人丧命在这里……有时候,我真想问问贵派当家人孙龙先生,到底美国人给了他什么好处,值得他拼命也要跟阿拉伯世界为敌……”
桥津丸与霍克之间关于政治的冗长言论我不再想一一赘述,此刻楼外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亮起的***又次第熄灭下去,并且角落里传出利刃刺进人体的沉闷的“噗嗤”声。
到了最后,草坪上又恢复了黑暗,很显然,跟踪而来的并非只有王江南带队的这些人,而是另外有支人马负责偷袭杀人。
我解开耶兰,搀着他走出房门,迎面正遇见匆匆赶来的萧可冷。
这个计中计对决,是以桥津忍者一方棋差一招而失败,并且在跟霍克的对峙中,他也没占到任何上风。
萧可冷满脸喜悦,只差以手加额庆幸了:“风先生,你没事就太好了、太好了!”
我当然没事,并且击杀小美与美浓时,也没有任何负罪歉疚感。在寻福园里,她们杀人在先,并且是毫无理由的杀人——我只是在为神枪会的人报仇,站在正义的一方,当然不必愧疚。
我带着耶兰上了萧可冷开来的车子,耶兰激动地热泪盈眶,毕竟能从死神手里逃脱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我晚出手两秒,此刻他真的会被丢下海去喂鱼了。
“风先生,为了表示对你感谢,我一定会……”他开始信誓旦旦。
我摆手制止了他:“耶兰,我只想弄明白,藤迦小姐还有没有苏醒的希望?”
车子向北飞驰,在萧可冷的地图上,舵蓝社是在寻福园的东南面,相距接近五十公里。在昏迷中,被不断绕着***前进的“双子杀手”带到这个地方来,恰好解决了萧可冷的计划中最容易出问题的一环。相信以王江南的身手,未必能徒手制服小美与美浓。
“当然有——风先生,龙对我说的那句咒语,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就是……”他又期期艾艾起来。
他需要钱而故意卖关子,这一点小伎俩已经昭然若揭。
萧可冷笑了笑,指着后视镜里的舵蓝社方向:“耶兰先生,如果你想再回到山口组那帮人手里的话,我可以无偿帮助你!”
我也随着她的手势向后视镜里望了一眼,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小萧,神枪会的人是不是已经完全控制了形势?”
萧可冷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对,有什么问题吗?”
我预感到要发生某件奇怪的事——因为自从在“双子杀手”的车上醒过来以后,我就知道日本人方面不会傻到任凭神枪会跟踪而没有后续反击手段。
萧可冷又问:“风先生,难道渡边城一方还有伏兵?”
我回答不出,车子沿着高速公里向北飞驰,时速一直保持在一百五十公里以上。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伴随着我,肯定是一件不详的坏事。
“风先生,今天下午有个埃及来的电话打给您,对方留下的名字是‘铁娜’,请您回电话。”
我的心猛的一震,铁娜英姿勃发的戎装形相一下子跳上心头。
耶兰不识趣地叫起来:“是铁娜将军?她最近已经荣升军方第一指挥官,地位仅次于国防部长。风先生的艳福不浅啊,铁娜将军又漂亮又有权有势……”
我厌恶地斜了他一眼:“耶兰,你考虑一下,是想重新沦为山口组的人犯还是说老实话拿到自己的酬金?”我对铁娜的隐秘感情,不想让任何人窥探到。萧可冷是苏伦的忠实眼线,只要她知道,苏伦就一定会知道。
从没想到铁娜会打电话给我——一丝男人的虚荣心油然而生,有漂亮女孩子记挂着总是件有面子的事。
耶兰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嗫嚅着:“风先生,说老实话,现在我对那句咒语也开始变得没有信心了,因为在他们的逼供过程中,我熬不住,已经把咒语讲了出来。可是……可是似乎并没有奏效……”
当然没奏效,否则藤迦早就醒了,还能惹得“双子杀手”要杀人?
“我没记错……一点都没错,咒语是……”他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句埃及土语。
萧可冷莫名其妙,她没去过沙漠,当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愣了几秒钟,陡然回身,一拳打在耶兰肩膀上,把他打得跌在后座的一角,发出骇然的一声尖叫。
我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耶兰讲的这句话实在太可笑了,因为翻译成中文便只有三个字:“醒来吧!”
耶兰脸色蜡黄地蜷缩着,随着我“啪”的扭亮了顶灯,他的身子猛然一颤,显然惊恐到了极点。
“耶兰,你没说实话!难道龙就是传授给了你这样的咒语?”这句话实在不能算是咒语,而是埃及人的日常用语。
“我的确说了实话,风先生,这是实话……我的手臂已经没了,我可不想再失去别的什么。龙说过,必须要是有缘人对着洒过还魂沙的死人念这句咒语才会产生神奇的魔力。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相信我……相信我吧……”
我不相信地盯着他的脸,死死地盯了两分钟以上,确信他没有说谎:“有缘人?符合什么条件,才会被称作‘有缘人’?”
耶兰回答:“我不知道,龙是这么说的,我也只能转述。”
我不知道自己此前为了救耶兰所做的一切是否有价值,如果咒语真的就是这一句话,不要说两千万美金了,连两美金都不值。
“风先生,风先生,我还有更重要的藏宝图要给你……价钱好说……”耶兰恢复了精神,重提子虚乌有的“藏宝图”的事。
我颓然地摆摆手:“算了,耶兰,你的藏宝图我不感兴趣。明天我可以给你几百美金,大家以后不必再联络了……”
救醒藤迦的计划被腰斩了——我觉得把她送到美国或者欧洲的顶级医院里去治疗,或许会有更大希望,也不知道枫割寺里的神壁大师会不会答应?当然,她会不会醒,于我而言,并没有切身的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