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份的确属于半官方的,如果公然插手调节黑道矛盾,一旦给牙尖嘴利的新闻记者抓到,自己说都说不清。
“海伦小姐的话锋太犀利了——我只是很长时间没见老朋友的风采,想借机会多亲近亲近,难道大亨并没亲自过来?”每个人都对大亨陪着小心,包括“国宝级专家、教授”身份的张百森也不例外。
海伦花枝招展地笑起来,重新戴好眼镜,避实就虚地回答:“大亨也很想见老朋友,但很多事,当着老朋友的面不方便处理,而张大师也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明里称兄道弟的朋友,暗地里却总是给大亨拆台,弄得他心情很不好,比如——”她伸出尖细的小指,向枫割寺这边指了指。
张百森尴尬地笑了笑,连瞥了两眼别克车上的黑洞洞的枪口,无奈地闭嘴。
霍克还算聪明,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没有开口的机会,索性不说话。
小来探出头,嘴唇翕动着数了数,缩回头,表情复杂地向着我:“风先生,我们一共有十七个人,十七对一百二十二,拼一下试试行不行?”
他算得真是清楚,把我跟藤迦直接划归到神枪会的阵营里。
藤迦冷笑了一声,回头走到“通灵之井”旁边,挥袖一扫,款款落座。
萧可冷“哼”了一声,愠怒地低声喝斥:“小来,你胡闹什么?一百二十二人?你没推测过那架直升机的重量吗?如果飞机上低于十二个人,会有这么沉重的吃风力度?”
的确,北海道的冬季风力强劲,刚才直升机坠落的时候非常稳当,可以判断飞机的载重量至少超过一吨以上,那恰好是十个彪形大汉的身体重量。大亨的能力,像北冰洋里成群结队的冰山,露在外面的,只是微乎其微的冰山一角。
像小来这样容易冲动,冲出去就只能说死路一条。
“王先生,时间宝贵,我们还得进寺里去搜索关小姐,请尽快动手吧!是好汉的,别连累了自己的兄弟——”海伦伸出左臂,有意无意地向王江南身后的那十名神枪会枪手挥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令人突然间感到毛骨悚然。
“叮零零——”霍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立刻肩膀一颤,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萧可冷倒吸了一口凉气:“坏了!肯定是紧急调派过来的人马出了事!”
我敏锐地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目前日本国内的黑道力量主要分为山口组与神枪会两大派,几乎涵盖了黑道上的一百多个薄弱组织。大亨要带人马过来,不可能从这些人范围内挑选,而只能是——美国人在日本的驻军。
在此之前,《朝日新闻》曾有文章影射冲绳岛上的美军那霸空军基地士兵向黑道社团非法提供武器。这一次,如果大亨有了五角大楼方面的电话授权,就算抽调人手参与黑道事务,也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当我再次仔细分析那一百二十人的站姿、手势时,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明显带着美军海豹突击队的特征。
以精锐军队围剿黑道人马,这是一场“石头砸鸡蛋”的游戏,就算神枪会把全亚洲的会员都集中在北海道,也只怕真应了“以卵击石”的老话。美国驻军在日本国内闲得手脚发痒、子弹生锈,恰好可以有个大显神威的机会。
不知道萧可冷能否想到这一点,大亨的威力一旦凸显出来,根本不给对手以反抗的机会,就算此时此刻孙龙站在这里,恐怕也阻止不了王江南即将断臂的事实。
“看来,只有牺牲十三哥的手臂了!”萧可冷下了结论,嘴唇一霎时苍白失学,神色怆然。
海伦望着神情黯淡的霍克冷笑着:“死心了吧?不过请大家放心,你们的人只是暂时失去了抵抗能力,如果王先生肯合作,我可以保证所有的人都能够毫发无损地回家去。”
在一系列的对抗变化中,机舱里一直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不知道是大亨没有亲自到场,还是到场之后保持身份没有轻易露面。
藤迦忽然开口了:“风,这一劫,竟然也包括了枫割寺在里面,真是……飞来横祸啊……”她的手垂在井水里,眼睛也一直凝视水面,一眨不眨地看着。
我心中一动,迅速走到她身边,看着幽深的井水。不知为什么,此刻井水变得有些浑浊了,虽然仍有阳光斜照,很明显的,翻翻滚滚的水波显出一种古怪的浅灰色,犹如掺进了无数细微的灰色尘粒。
水肯定很冷,藤迦探入水中的右手,手心手背都冻得发红,但她无暇顾及,只是不停地扭动着手指,仿佛要从水里打捞出什么。
水底不时有米粒一样细小的水”一声,卡在枪筒上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她的用意很明显,大战真的发生之时,她的第一颗子弹便是取海伦的性命。
她不是神枪会的人,但却基于江湖道义,跟神枪会有千丝万缕无法切断的联系,所以也只能被迫拔枪参战。
“你很关心她?风,你心里牵挂太多的人,所以自身的悟性才会被蒙蔽住。要知道,做任何事,非得割舍一切,就像修行参禅的出家人,剪断三千烦恼丝,才能拨云见日,得见佛性。”
我深吸了一口气,来不及回味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在掂量自己该不该卷入这场战斗里去。
“风,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希望能跟你有一次深切的长谈,你的名字,就在那部经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以及一切来龙去脉……师父……东渡时,已经预见了所有的未来,可惜无力扭转乾坤而已……他的希望,全部都在你身上……”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模糊下来,我听到“东渡”的句子,却无暇深思。
“藤迦,你再肯定地回答我一次,关宝铃会不会死?能不能活着等到咱们去救她?”
既然“通灵之井”刚刚发生过异变,我真怀疑“亡灵之塔”四周的神秘水流也会随时漫延上来。虽然不明白藤迦说的“塔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却在心里一遍一遍回味着关宝铃上次说过的那种幻觉——她去过的地方,是个可以自由呼吸的“水一样的世界”,能感觉到波浪的存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藤迦把双手插进自己的黑发里面。
记得在“洗髓堂”第一次看见她时,头发曾经剪短过一些,但现在看起来仍然飘逸无比。
“经书里,并没有关宝铃的记载,我不明白到底现实世界的变数会不会影响到预言的正确性……我不知道……”她眉心里的左红右黑两颗小痣都在急骤地跳动着,很显然正在调集所有的心神苦苦思索。
“那么,一切问题的症结,都在那套《碧落黄泉经》上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紧急关口追问经书的事,或许是预感到时机将会迅速错过吧?藤迦醒了,明明马上可以解开满腹疑团,但我心里依旧沉甸甸的,仿佛觉得最终谜底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就一下子揭开。
经历太多变数之后,我开始对触摸胜利的兴奋感已经极度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