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神色看着她,乖乖地点点头,才恋恋不舍地跟着柳妈妈回自己的屋子了。崔氏瞧着只觉得心疼。倏然她又叹了口气,道:“阿曲,你说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沅儿如今……有些太懂事了。”
就算适才来见她,礼数也一应俱全的。要知道从前的这个小女儿,耍滑偷懒,在自己身边撒娇嬉闹,是最厉害的。
曲妈妈只能说:“奴婢瞧着七姑娘是真长大了,从前跟着五姑娘六姑娘玩闹,如今却是识礼懂事多了。”
崔氏说:“若在我这母亲面前也放不开,你可认为这是好事?我是怕她这一病心思倒重了,学了四丫头整日地伤春悲秋。”
曲妈妈只能说:“四姑娘自也有四姑娘的好处。姑娘家总是要长大的,您还能永远指望着七姑娘长不大不是?”
崔氏微微一笑。低头不语。她只是心里有些淡淡的不舍得。
两日后,崔氏就点齐了人手,备好了车马,打点着往别庄去避暑。阮清沅的父亲阮镛对这个突然的决定也没有什么意见。
阮家籍贯上虞,本支却都在京城落户。阮镛自己也是在京城出生的。他们一家在苏州并没有什么亲人,在哪里过中秋没有太大差别。
阮家几个姑娘都很开心。原以为今年不能再去别庄歇夏,却不知还能赶上个尾巴。
阮家安置在别庄西侧,东侧临着一片塘子,引了太湖的水,建的大都是二层的小楼,有一个精致的水榭,这里就住了杨知府一家。
如今阮家三姑娘也住在这里。
阮清沅想起自己小时候,每逢夏天,就爱和父亲同僚家的孩子们相携着去林子里粘知了,或者去湖里挖莲藕采菱角,去河边乘凉放河灯。每日枕着水声入睡,起来又是满眼青翠,还能在崔氏许可下偶尔坐了小舟出去荡一荡。
这是年少时候最美好的光景了。
可是她如今却没有这个心思。上辈子也是因她的一场病,阮家众人没有来别庄上,杨芳晖似乎就是在中秋节前后同人私奔的。
可是阮清汝依旧是一副疼爱妹妹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什么异样。有时她盯地久了,她还会转而来捏自己的脸说:七妹为什么老爱盯着我瞧?
刚安顿好,就是中秋节。
这天晚上,庄里上下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庭中早已经陈着各种瓜果吃食,香案是早摆出来了。
阮镛带着孩子们焚香拜月,念了祝祷词,吃过团圆饭,就应了杨知府的邀,一起登高赏月。
一干女眷和杨家一个四岁多的哥儿由婆子丫鬟们招呼了去湖边放灯玩,崔氏和杨夫人指挥下人在水榭里摆了月饼水果,临水是围绕低平的栏杆,设了鹅颈靠椅供坐憩凭依,两位夫人就坐在这里看孩子们玩闹。
阮二姑娘清湄与杨家两个庶出姑娘在短廊上聊天。阮四姑娘清漓一贯得不爱亲近人群,凛着玉颜独自赏了会月便向崔氏求告要回去,崔氏虽然不喜却也没说她什么。
只三姑娘阮清汝带着三个最小的妹妹在湖边放灯。
“要我说,今日城里才热闹,必是满街灯花火龙,零嘴小吃。”五姑娘阮清涟放累了灯,就不管不顾地坐在草地上。
“你又是何处听来的?”阮清汝问她。
她说:“当然是双柱说的。”
双柱是她乳母的儿子,常常悄悄递给她一些外头的小玩意儿。
“就是大姐姐二姐姐,母亲也是带她们上街的,我便去不得了,哪里有这般偏心的?明年中秋我必也得去瞧瞧。”
阮清涟向来有些心狭,作为阮家姑娘里容貌最不出众的一个,身为嫡女的她气派也并不好。甚至常常对崔氏有些怨怼,觉得她偏心。
“如今家里这么多孩子,要是都拖上街去,人多眼杂,第一个就是你这丫头被拐了。”阮清汝打圆场:“我要是母亲,就留你一个人在家。”
清涟瞥着眼看她,心里却嘀咕:一个庶女罢了,还敢拿起姐姐的款来教训我。等看到旁边有人投来目光时,她才笑着佯装赌气地同清沅回话。
阮清沅没在听她们说话,她远远瞧见了放灯的杨家大小姐杨芳晖。
她正穿了一袭撒花烟罗纱,斜斜梳了一个堕马髻,清风中衣袂飘飘,风情独具,正阖着双目双手合十祈愿,周身气质,已有了几分妇人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