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好像是在做毕业论文,但是电脑突然死机了,然后我就——”就怎样,就被吸进了任务世界?靳雨青不禁皱起眉头,这种说法好像太玄幻了一点,一个人怎么可能被凭空吸进电脑里去呢?可他到底是怎么进入任务世界的呢?
“没关系的,慢慢想。”楚亦扬轻声引导着他。
靳雨青清楚的记得,那天电脑突然死机了,所有的文档都没有保存,他一气之下把鼠标扔出了窗外。然后、然后——
“然后我下楼了,去修电脑,买新鼠标……”他顺着回忆的纹路一点点地捋下去,“到电脑城附近的时候,有人在发传单,问我做不做兼职。我当时正烦得要命,就没有搭理他。后来……他又说可以介绍一家熟人店帮我修电脑,能找回我的文件。”
卫卓沙沙的记录着,时而点点头。
“之后我跟他进了一个店铺,那店里有股怪味,我说不上来。”靳雨青絮絮说着,目光好像凝视着渺远处,拨开被掩盖的假象,回忆出真实,“他们问了我一些问题,我迷迷糊糊的想不起来回答了什么。但我记忆中有什么机器嘀嘀报警的声音。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你们带人冲进实验室,把我救出来……”
卫卓写完最后一个字,规矩地扣上笔帽,才取出几张照片递给靳雨青:“那麻烦您辨认一下,这些人当中有没有那个发传单的人。”
“嗯,好。”靳雨青接过照片,一张张地看过去。楚亦扬也跟着扫了一眼,在他翻到一张照片时,眉心渐渐蹙起,而恰巧地,靳雨青也停顿下来,反复辨认以后才抽出这张照片,“是他。”
“焦超。”楚亦扬道。
卫卓转过视线:“楚教授认识他?”
楚亦扬点头:“是我调职到大学教书之前,在某个政|府研究院的同事,也是当年梦貘计划的核心组员之一。后来梦貘计划被迫解散,我前往s大教书,而焦超和一部分计划相关人员不知所踪。我进入梦貘系统之前,曾经黑进了焦超的电脑,发现了雨青的个人资料。”
“那就对了,楚教授,靳先生。”卫卓礼貌地笑了笑,“我们现在怀疑他与境外势力有所关联,他带走了梦貘计划的相关资料,将其倒卖给境外势力,并继续进行非法研究。他们利用境外提供的资金伪造虚假的保密工作证明,并定期寄回部分工资,以此蒙骗其亲属。事实上,现在的梦貘系统已经和当初楚教授您成立计划时的初衷完全相悖了。”
“在这个非法研究里,也不只有靳先生您一个受害者,只是您是陷入最深但却坚持最久的一个。有许多受试者在我们赶到营救时,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更不乏从系统中苏醒后精神错乱的。但更多的受试者表现出了对现实社会的逃避和认知混乱,并声称不管花多大的价钱,都宁愿回到那个虚拟世界中去。而且据我们侦查,对方似乎还有将此系统制成游戏暗中销售的意图。”
“楚教授,您应该可以预料到,假如这样的梦貘系统继续研究下去的话……将很可能会成为一种新型的精神毒品,成为不法分子手中的利器。”
楚亦扬自责道:“是我大意,没有把中止的梦貘计划销毁干净,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
卫卓说:“不能这么说,毕竟楚教授的初衷是好的,后来研究中止的决定也十分正确。如今发生这种事,是我们没想到也不能够控制的。眼下当务之急,是逮捕焦超,销毁新梦貘计划的所有资料。”他站起来严肃道,“楚教授,因为这个案件涉及到程序领域。你既是当事人,也是梦貘系统的创始人,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个计划——因此,我们警|方需要你的协助,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
“那是自然,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楚亦扬颔首。
“好,谢谢您,”卫卓敬了个礼,“靳先生,也祝您早日康复。”
靳雨青:“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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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卫卓走后,靳雨青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半晌笑出声来:“天呐,他突然变得这么刻板我还真不适应,我都不敢张嘴了,看见警|察蜀黍就怂。”
楚亦扬咔哒一声关上门,踱步走过去俯下身子,定定望着他:“你以前在学校……不也是一看见我就怂吗?怎么,现在不怂了?”
“那是因为你是个挂科狂魔,还天天板着个脸,你问问选了你的课的,哪个不是愁眉苦脸?都说你是单身太久抑郁狂躁,我那还叫好的呢!”靳雨青昂着脖子,引颈受戮般豪壮,“不过你这款,倒也有不少小姑娘喜欢的吧,叫什么……霸道总裁款?人前蛮横人后淫|荡的那种。”
楚亦扬登时就打横抱起他,往病床上一扔:“说谁淫|荡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淫|荡给你看?”
“别闹,我告诉大夫你欺负病人!”靳雨青被挠了痒痒肉,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楚亦扬俯身撑在他身上,挤在一张窄窄的病床里,风送入窗口时,靳雨青仿佛听到了他的均匀有力的心跳声。靳雨青静静看着他,直到对方哑然一笑,抬手撩开他的碎发,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靳雨青笑了笑,两手抱住男人的腰背,感受着这个温暖的沉甸甸的躯体,感慨地唤道:“老师。”
“嗯?”
“活着真好。”
“嗯。”
“我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件这么幸福的事情。”他把脸埋在楚亦扬的肩窝里,声音闷闷地说,“也许我应该感谢这个系统,让我明白身边有那么多、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当我知道自己很快会死的时候,觉得太不甘心了。我才刚遇见你、刚爱上你,还有关心我的妈妈和朋友,而我却要死了……”
楚亦扬侧躺在他身边,慢慢抚摸他的脸颊:“别胡说了,你现在好好的,我们将来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工作,一起照顾妈妈,一起……营造一个温暖的小家。雨青,我不是向菩萨许过愿吗,你会长命百岁的。”
靳雨青红着眼圈,半天才憋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老师,谢谢你。”
“该我谢谢你,结束了一个抑郁狂躁的大龄男教授的单身生活,还让我尝到了水灵灵小鲜肉的滋味。”楚亦扬没正形道,“医生说了,负面情绪不利于你的恢复。好了,别一副要哭的表情,不然黑脸老教授又要罚你了。”
靳雨青被黑脸老教授给逗得哭笑不得,“楚大教授,你是要罚我站还是罚我抄书?”
“罚你……”楚亦扬神神秘秘地贴向他的耳缘,靳雨青好奇地凑过去听,却冷不防被男人舔了一口耳垂,只听那人低笑着顶了顶腰,在耳旁吹气道,“罚你吃教杆。”
“……”靳雨青暗骂了他一句老流氓,却仗着自己是病人他不敢做什么,就为非作歹起来,伸手攥住了那所谓的“教杆”,无辜地眨着眼睛说,“教授,您的教杆太粗了,我吃不下呀!”
楚亦扬憋道:“靳雨青,老实点!不然就别怪我真的换种别的复健方式了。”
青年得逞地大笑,随后也不敢再招惹他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相拥着躺在病床上睡午觉。
时光慢慢缓缓,阳光徐徐温凉。窗台的麻雀飞进来,啄食着桌上的剩饭菜,一跳一跳地,扭着脑袋悄悄看着床上手臂相缠的两人,看着其中一个人醒过来,在睡梦香甜的另一人嘴上啄了一下,像叼去了一颗世界上最美味的米粒。
麻雀黑黑小小的眼珠里倒影着男人的身姿,它随即叽叽喳喳的叫起来。
“嘘……”楚亦扬挥挥手,小雀儿就惊慌地飞了出去,伫立在窗缝里徘徊不去,警惕地盯着他。
他眼中盈着一抔潋滟的笑意,望着面前神色安谧的脸庞时,仿佛有万千蝴蝶扇涌而出,又仿佛只他心底的喧嚣,就足以赶得上千万只麻雀齐齐聒噪。
楚亦扬在自己的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偷偷笑道:
“嘘,别吵。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