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你倒是还有本事笑!”那人顶了张秀气的脸,此刻却怒极地瞪着她。明明眉是柳眉,眼是凤眼,鼻子和嘴也是顶顶好看的,可偏偏要作出泼妇般的神情来。
千寻看着她,嘶哑着喉咙哈哈笑了起来,喉头又痛又痒,边笑边咳,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道:“盈袖,你怎么来了?”
盈袖被她带得向前一扑,稳了稳身形扯开了她的手臂,拉过两个软垫搁在她身后,转身端出个药碗塞到她鼻子底下,依旧是柳眉倒竖的模样,强硬地给她灌药,翻了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晚两天来,也不必辛苦伺候你了,直接收尸就得了。”
千寻没去管她的气话,老老实实喝完药,笑眯眯地看着她掀开一边的被子给自己推拿。转眼见到了窗台上蹲着的阿雪,此时正半眯了眼睛打盹。千寻哂道:“你还是这般泼辣,以后谁敢娶你?”
盈袖老不客气地拧她的脸,吓得千寻急忙讨饶,窗台上的阿雪突然站起来,拍了拍翅膀飞了出去。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那人也顾不得敲门径直走了进来。盈袖双眼一翻,一手打下了床上的帘子将千寻遮住,回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随豫。还没等她开口,李随豫已大步流星地到了床边,隔着帘子问道:“阿寻,醒了么?”
千寻摸了摸脸,这才发现□□不见了。这面具是白谡的得意之作,寻常人取不下来,也只有盈袖会将它拿下。她清了清嗓子,答道:“嗯,醒了。”她边说,边用脚踢了踢盈袖的屁股,哪知盈袖正给她推拿到膝盖,被踢了之后手下一用劲,将麻筋捏了正着。千寻不由自主地呼出声,原本还无力的上半身立刻弹起,一把握住了盈袖的手腕。
李随豫听到千寻的呼声,抢步上前要看,盈袖却挡住了她,笑道:“没事,她舒服着呢,我这不伺候着她推拿么。”
千寻想要瞪盈袖,无奈她人在帘子外面,只有一只手还留在里面被她捏着。她索性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腕,不料盈袖也跟她暗暗较劲起来。
帘子里面的情形李随豫自然看不到,盈袖却笑得一脸灿烂,一改这两日的阴云密布。李随豫心道,阿寻应该是无恙了。他看着帘子,仿佛是能看到千寻一般,问道:“好点了么?”
“唉,好多了。风寒而已,不打紧。”千寻刚说完,又“嘶”了一声。
只听盈袖笑道:“是不打紧,寒气淤塞在体内,足三阴经和手太阴肺经被阻,任脉被指力所伤,肺腑被掌力震伤还未痊愈,再加上条断臂。不打紧,真的一点也不打紧。”
李随豫面色稍沉,千寻的状况他是知道的。那日在林中,山洪暴发后冲毁大片山林,之后山体的一角也跟着崩塌,泥石滚落后全无落脚之地。李随豫带着千寻好不容易避开了山洪,可回去的路上她就完全烧糊涂了。
李随豫带她直接回了虞州城,找来荀枢医治,可一连三日都没有醒来,药石无用。最后李随豫不得不用肉条将阿雪引到地上,哄劝了半天才让它去找白谡回来。可来的不是白谡,而是这个叫盈袖的女子。
盈袖一发火,嘴就特别毒。她手里也不消停,专挑淤塞的穴道可劲地按揉。“现在知道痛了,谷主的话你都听哪儿去了?老的贪玩,小的也不省心!再有下回也不必这么吃苦头了,我直接给你下个蚀心蛊就完了。”她越想越来气,自己接了信日夜兼程地赶来,见到千寻的时候真当她活不过来了。“还有那个姓李的,居然也能叫得动阿雪,我都还没指使过阿雪,你倒好,索性把龙髓玉也给他了!”
“唉,盈袖,生气了要长皱纹,你年纪还小,别老生气。”千寻缩了缩脖子,不再跟她较劲,由着她一通捏。盈袖生气的时候要服软,这一点连桑丘也知道。想起桑丘,千寻忽然问道:“我这是在哪儿?桑丘和阿凌呢?”
李随豫在帘外答道:“我们在回春堂了。桑大哥这两日也住在舍下,阿凌……”
“阿凌如何?他大哥带他回去了?”千寻微微一顿,又道:“等等,我睡了几天了?俞秋山后来都招了么?天门山的事情都如何了?不,随豫,你看到寒鸦了吗?叶笙歌说什么了吗?”
“你这一股脑地问,让我先说什么好呢?”李随豫失笑。
“还是先说寒鸦。你从洞里出来的时候,见到他了吗?”
帘外李随豫沉默了片刻,说道:“阿寻,那天山里发了水,我只来得及带你出来。天门派的人现在还在山里搜寻风掌门他们。”
千寻一愣,没理解李随豫的话。只听李随豫又道:“阿凌不知道你病了,我让人给他传了话,说你有急事要走,三日前他已跟着少将军回荆州了。临走时还特地装病来了趟回春堂,无论如何也要找人再跟你说一句,之前的约定千万不能忘记,他在荆州等你。”
“你说,天门山的人怎么了?”千寻还在斟酌他之前的话。
李随豫叹了口气,说道:“洪水来势凶猛,淹了树洞,他们都没来得及出来。”
床帘里,千寻没再说话。盈袖突然出指点了她的穴道,千寻倒回了床上。盈袖替她拉好了被褥,回头面色不善地看着李随豫,说道:“李公子,探望的时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