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湛安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刻苦读书练字习武的义弟居然会对开酒楼产生了兴趣。
他不由想起年前的时候,自己好好地整治了郭沣安一番,让那个不爱读书的二弟被押着在书房刻苦上进。结果现在才过去多久,报应就落到他身上了。
“玉儿,”郭湛安决定耐下性子劝霍玉,“开酒楼投入的成本大,各方面关系都要打点,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得简直数不胜数,你这个性子,又是喜欢亲力亲为的,到时候万一累坏了那就糟了。”
霍玉却是一条路打算走到黑了:“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这两年我也攒了不少银子,有时候还会去许州大大小小的酒楼取经,也学会了不少呢。”
郭湛安按了按眉心,说道:“玉儿,那些人要是知道你去是为了偷师,哪里会教你真本事?更何况,”说到这,郭湛安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继续说道,“士农工商,你要是开酒楼,那就是入了商籍。本朝律法有不少是专门针对商人制定的,里头条条框框太多,很是严苛,你懂我的意思么?”
“难道哥哥不会帮我么?”霍玉问道,“哥哥名下也是有铺子的吧,难道哥哥也算是商籍么?我、我就是想开个酒楼怎么了,凭什么开酒楼就低人一等了?”
“不是低人一等,是这个世道便是这样的。商人行的是互通有无,凭着南货北卖发家致富。历代都有富商巨贾,身家之巨令无数人眼红。若是人人都经商,那谁来耕田,谁来铸铁?”
“可是我并不是想家财万贯。”霍玉急切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我读书已经比别人晚了,要考科举肯定比不过其他人。与其白白在科举上浪费时间,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又擅长的。哥哥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好一口吃的。幸好哥哥不嫌弃,还总是让贾欢他们搜罗山珍海味来给我吃。我琢磨着许州那边的菜多以烧烤为主,容易上火,而京城那边又多面食,吃多了难免腻味。既然这么多地方的口味不一样,那我大可以引进当地没有的菜色,调剂调剂他们的口味。有了这个做招牌,再找两个厨艺不错的厨子,难道还不怕酒楼没生意么?”
郭湛安听了霍玉的打算,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丝的不快。他还不知道,一向来依靠自己的霍玉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而且还不是心血来潮,摆明了是在脑子里过了好几个月了,连基本的路子都想好了!
郭湛安心中的不快涌到嘴边,脱口而出的是冷冰冰的话语:“我还是那句话,士农工商,你若是入了商籍,先不说我怎么样,你对得起你去世的爷爷么?”
霍玉哑口无言,愣愣地看着郭湛安,最后才轻声说了一句:“哥哥,你是要逼我就范么?”
似乎是要印证霍玉说的是错的一般,之后郭湛安便再也没有和霍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往常他每天一个时辰的讲课都免了。
霍玉也是硬气,不肯低头,正好之前为了应付柳翩翩而准备的屋子还在,他干脆晚上就上那睡了。
两个人谁也不肯先让步,冷战就持续到了现在。
这其中最苦的就是福全了。贾欢还好,毕竟他是郭湛安提拔上来的管家,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不能总是跟在郭湛安身后。至于郭湛安现在的几个小厮,机灵的时候还很贼,知道现在郭湛安心情不好,当然不会主动往炮仗上凑了。
而福全就不一样了,他是霍玉的小厮,郭湛安虽然表面上不理霍玉,但哪里会真的放心的下?既然不好当面关心霍玉,就时不时找个理由让福全过去,问问霍玉今天吃的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没有出去散散心。
福全就只能两边跑,一方面要告诉郭湛安霍玉今天吃的是什么,穿了几件衣服,外袍穿了不曾,看了些什么书;另一方面还要劝着些霍玉多用两口饭,早点睡,偶尔还要提醒他书拿倒了。
这难熬的日子到了许州也没停歇,反倒是许州郭府里后院伺候的小厮丫鬟全卷了进去,一个个偷偷叫苦不迭。
后来还是贾欢发现了,哭笑不得:“你们真是的,主子吵架,你们就不劝着些?郭府要的可是忠仆,而不是愚仆!”
福全看贾欢这幸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骂道:“你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家少爷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这二少爷也是奇怪,怎么突然就倔起来了呢,有本事你去劝啊!”
贾欢倒是不在意,看着这一群被自家两个主子闹腾的灰头灰脸有气无力的下人们,笑着说道:“成,我去就我去,只不过要是我成功了,你们可得给我整一桌酒菜来。”
福全眼睛一亮:“那要是你失败了,那就是你整一桌子酒菜来慰劳我们了。”
贾欢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