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离去无声，永铭祖龙

>     “朕无妨，咳咳.....”

    舜梧说着便想强撑着起身，但随即他原本挺拔的脊背突然剧烈颤动。舜梧面色痛苦捂着嘴，指缝里溢出来金丝丝的鲜血。

    “陛下！”

    玄阳赶忙上前扶住舜梧，指尖的触感是出乎意料的冰冷。

    而就在此时，玄阳贴身衣兜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微微发烫。玄阳摸出一看，正是马拉基先前赠予他的那枚怀表。

    怀表突然绽放出暗淡的光芒，无形的力量顺着空气注入谁的身体。刚刚还如风中残烛的舜梧立马变得容光焕发。只是玄阳注意到那枚怀表的指针悄然停止转动。

    “看来马拉基早就预料到朕会有这一天，唉.......”

    舜梧握住那枚怀表，对着精致的表盘自顾自地叹着气。

    “陛下，这是......？”

    “朕本该在刚刚就驾鹤西去，但马拉基在表中预留了些力量给我，让我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好让我交代之后的事。”

    舜梧解释道，一双墨眸中充斥着感慨万分。

    “既然马拉基先生有能力拯救您，那他为何……”

    玄阳接过舜梧递来的表，他盯着手中物体，目光满是不解。

    “现在朕的离去，是【时间】注定的结果，无人可更改。马拉基擅作决定，这已经算帮了朕大忙了。”

    舜梧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把手中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古剑交付给玄阳。后者注意到剑鞘上只有平平无奇的两个古篆字装饰——祖龙。

    这便是舜梧从白手起家到君临天下时陪伴了他一生的佩剑。

    “此乃朕的佩剑，朕余下所有力量皆封存于此，切记万万不要打开。待朕死后，夏州的气运将有段时间不稳，届时会有许多妖祟出山作乱。”

    舜梧最后用手摩挲着光滑的剑鞘，神情极度严肃地叮嘱道：“将其交给影岚卫，带到长垣天江关埋下以镇龙脉。”

    玄阳抱着剑，感受着怀中沉甸甸的分量，他突感觉鼻头有些酸。

    眼前这位帝王，光光是正史记载，一生都在为夏州而奔波操劳。为黑暗的夏州大地带来光明，待烈辉布满尘寰时，再自己一人退入阴影。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现在的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舜梧向玄阳露出一个肯定的微笑，只不过表情略显僵硬，可能是心存什么纠结之事罢。

    “你们是世界新一轮的朝阳，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

    舜梧再看向远处，地平线欲颓的残阳如血，好似在告诉他：这个千年前给战乱不休的大夏带来光明的朝阳，此刻也即将迎来落幕。

    他并不是从未犯错，完美无缺的神明。他也曾冤杀过铁骨铮铮的忠臣，他也曾因为一个荒谬短浅的决定，使成千上万的士卒白白送命。

    “小友，我最后还想请你为我做一件事……”

    舜梧沙哑着嗓音，原本锐利无比的目光变得浑浊且迷离。玄阳从未见过这样的舜梧，他此时身上的帝王威严全无，仅仅像一个磨平锐气，饱经沧桑的，荟荟众生中的一人。

    “……为我写一部传。不要歌颂我那微不足道的功绩，也无需赞扬我做出了怎样的贡献。”

    舜梧可能知道，他这样的人物想不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已是痴人说梦。他想做的无非最后一点：给后世千千万万的大夏子民上一课，告诉他们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的道理。

    “劳烦你把我的一生写进去，缺点，错误，疏忽……一个不落地都写进去。之后再让世人来评论，所谓的千古一帝，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玄阳凝重地点点头——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与对方的交谈了。

    是与舜梧，与那有着赫赫威名的祖龙大帝。亦是与明煌，那个或不为人所知，但永远是他最好的知心至交与人生导师的伴生龙魂。

    得到玄阳的回复后，舜梧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闭上眼，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无奈与薄凉。

    “这浮沉跋涉的漫长一生，也是时候给它画上句号了。”

    如此般想着，舜梧缓缓伸出粗糙的右手，捻拢最后一抹夕阳萧瑟的余晖。玄阳在身后眼含热泪地注视着，目送着对方，在轻曳的矮树与摇晃的光线中，慢慢踱进残日最后的剪影。

    可突然，一道呼声在玄阳耳畔轰然炸响。这呼声仿佛是在欲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中心炸响的。是苍老的，落寞的，却又惊天动地，久久在整个原野的上空回荡。

    “苍天！佑我大夏万世不衰！”

    万世不衰。

    万世不衰.........

    就在这普通的一天，舜梧将自己不曾可得的万世江山，托付给了一个叫玄阳的年轻人。

    就在这普通的一天，夏州九天之上闪耀的诸颗星辰中，那最明亮的一颗就此黯淡了下去。

    此后，人间再无夏明皇。

    ————————————————

    第三卷：“抚剑欲待来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