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人啊……这个愿意用几生几世只换取和她一世情缘的人啊,让她怎么舍得死。
可是,宿命如此,她能奈何?!
记得前世看过一个故事,男主跨越千年去追寻他的妻子,千年的等待,千年的黑暗,一千年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日子,他就那么等了,寻了……
很想啊,她死后也能回归故里,牵引着他一起回到前世,再续前缘。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够?
即便能够,她又怎么舍得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毫无希望地等待千年,忍受千年的寂寞!
抚着散落了一床的银发,甄十娘忽然泪如雨下,她猛一转身,用被子紧紧地捂住嘴……
弯弯的月牙穿过重重乌云爬上高高的星空,洒满了一室的银光,凄迷,清冷。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均匀。沈钟磬睁开眼。
缓缓坐起,他呆怔怔地看着睡梦中还在流泪的甄十娘,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她腮边的泪痕。
他一直最怕她流泪的。
一直不舍得她流泪。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流泪却无法安慰那锥心的疼,她有。他也有。
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知道自己将要死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爱人一点一点地枯萎憔悴。可你却活的好好的。
明明牵了你的手,却不能和你一起偕老。眼睁睁地看着你流泪,我却什么也不能做。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来生,不要来世,只求这一世与她相守到老!
如果可以,他宁愿甄十娘从来没有爱过他!
没有爱,就没有痛。
至少,面对死亡,她不会不像他这般心痛。不会像他这般无助,不会一个人在深夜里痛哭……想起那一年,甄十娘告诉她自己还有两年生命时的从容,冷静,云淡风轻,沈钟磬胸口一阵窒闷。
他忽然转过身,颤着手打开木盒,抽出底层的彩纸,双手哆哆嗦嗦地折起来……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被子上,暖洋洋的,甄十娘睁开眼。
“醒了?”沈钟磬盘腿坐在炕边看着她笑。
“每天一睁眼就看到你的感觉真好。”甄十娘一咕噜爬到他身上。
以前他天不亮就得上朝,她一睁眼就是空荡荡的半张床。
“你这么留恋我啊?”沈钟磬哈哈大笑,一边拽过被子裹着她抱在怀里。
“……不行吗?”甄十娘瞪眼。
“是不是很讨厌我上朝?”沈钟磬宠溺地问。
“嗯……”甄十娘认真地点点头“非常讨厌。”孩子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闭上眼睛。
沈钟磬拍拍她屁股“快起来,吃饭了。”
“不想起来。”
“太阳照屁股了……”
“你帮我穿衣服”
沈钟磬笑“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
嘴里抱怨,伸了手去拽衣服。
“谁叫你惯我?”甄十娘把脸埋在沈钟磬怀里蹭了蹭,闭着眼不肯穿衣服。
这也赖他?
看着孩子似的赖在自己怀里不起来的甄十娘,沈钟磬哭笑不得。
眉毛掉光了,甄十娘又对梳头女红这些都不精通,不愿喜鹊冬菊等人看到甄十娘这个模样,沈钟磬便亲自帮她洗脸画眉。
“……你画的越来越好了?”看着镜中一对纤长轻细的玄月眉,甄十娘赞叹道。
沈钟磬就想起第一次把她的眉画的又粗又重,她也说好看,调侃地告诉他她的额头就是一张白纸,喜欢被他画成任何模样……就那么顶了一整天。
这个女人,总是有那么一股变拙为宝的力量。
“今天想干什么?”他贴着甄十娘耳边柔声地问。
“嗯……”甄十娘看着外面明媚阳光“我们去钓鱼吧。”
养huā弄草,钓鱼绘画最能修心养性,锻炼人的耐心。
他脾气暴躁,生性耿直,万岁对他的宠全是建立在统一三国的野心上,他日三国统一四海升平,他若还是这个脾气,难说哪天不会触犯龙颜,带来灭顶之灾。
未来的日子不能陪伴他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有限的光阴里,磨一磨他的性子。
“钓鱼?”
沈钟磬头皮发麻,可一想到总比在家里剪huā弄草好,他欣然点头“好,我们就把软榻搬到溪边,你累了就躺着晒太阳。”
她现在的身体,也只能钓钓鱼,养养huā了。
钓鱼养huā,这些对曾经的他来说,都是痛苦折磨。
可是,还能够看着她,陪她一起做她想做的事,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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