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一切评论,回到自己厢房的图弥婉毫不知情,也不屑知道,若是闲话能触动她,她上辈子早该在两三百岁的时候就一死以谢天下了,哪有后来这两百年的煎熬。给敌人找完不痛快这事对她而言便是了结了,至于日后有没有报复,那是以后的事,无需日日记挂在心。
回忆了一番自己在甲板上的表现,图弥婉给自己点了个赞。她虽然性格张扬些,但也不是喜欢无故挑衅的人。可她毕竟不是中域人,适当地显露自己的背景实力,让别人认识到自己的强硬,能够打消不少人试探的心思,省的到时候要面临层出不穷的试探。按说要立威也不该做得那么过分,但一来那孩子的说得实在过分,二来,看到图姑媱的时候她心中的厌恶感简直无法克制,如果给当时的心情做个总结的话,那一定是“知道你过得好我死都不瞑目”。这么激烈的抵触情绪,图弥婉猜想大概她们前生有仇。
前世的事毕竟已经过去,莫名的敌视且不论,图弥婉的关注重点在图姑媱那只笔上。她能感觉到,虽然与自己的有微妙的不同,但她用的也是道纹之术。若说只图姑媱一人还可以算作巧合,在那一剑出手之后她能感觉到那个少年身上也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道纹的波动。道纹对修习者有极苛刻的要求,十万人里都难出一个,两个道纹修习者出自一家的概率低得近乎于零,图弥婉忽然生出一种令自己心惊的猜想:这个图家绕开了资质的限制,以另一种方式传承道纹。
只有修习道纹的人才会明白它对资质有多么高的要求,图弥婉有着前世的记忆,今生又如今钻研二十多年,掌握的道纹之术也不超过十个,前世她更是直到金丹期,年逾五十时,才真正掌握了第一枚道纹。道纹传承之艰难,从控道门传承数万年,自创始到消亡门下弟子总共只有一百多人,便可知一斑了。
奇人迭出的太古都没能解决道纹对资质的要求问题,这个只在中域盘踞一方的图家又如何做到这一点。合初五姓中的锦川图家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tu到底是屠?涂?徒?抑或是……图?
自时空乱流出来以后又过了一日,七宝仙云舟终于停下了脚步。不知是什么原因,飞舟并没有落地,一道彩绸自船首探出,一端飘坠而下,触地的一瞬间猛地绷直,船上的人在到道童的引领下踩着彩绸翩然而下,颇有种“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的意思。
世家子弟被自家下仆接走,散修则往散修盟的驻地而去,四域中只有西域佛宗在这里设有驻地,谨照看图弥婉似乎无处可去,便邀请她去佛宗驻地暂住几日。图弥婉感动万分,顿时觉得那些人赞美谨照已有大德高僧雏形的说法非常有理。
二人在一栋宅院门前停下了脚步。图弥婉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别的住家后,才扭头看向谨照,迟疑道:“大师确定是在这里吗?”
谨照的目光掠过漆成湛蓝色的屋檐、檐下飘摇的鲜红灯笼、门前披着绿绸的石狮,最后定格在角落里金光闪闪的“佛”字上:“……确实是这里。”
图弥婉顺着他的目光一一看去,蓝、红、绿,不错,三原色凑齐了。她斟酌片刻,别开眼赞叹道:“这里……嗯……挺别出心裁的。”
谨照摇头苦笑。
正当谨照打算上前敲门的时候,那扇鲜红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从门内探了出来,接着是披着鲜红袈裟的胖身子,他往图弥婉面前一站,她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颗不小心从竹签上滚下来的糖葫芦,不,是糖苹果。
胖和尚一脸笑,肥肉成功地埋了他的眼睛,活脱脱的一个“见牙不见眼”。虽然体型和着装上有些瑕疵,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高僧风范。胖和尚气度平和,与清俊白净的谨照站在一起,旁人非但不会觉得他膀大腰圆,反而会嫌弃谨照是个妖僧。在那么一身圣洁的佛光普照下,图弥婉默默地为自己先前的腹诽说了声抱歉。
“阿弥陀佛,贫僧妙知。”胖和尚看都没看谨照,笑眯眯地对着图弥婉打招呼。
“我……”图弥婉想要自我介绍。
“你不必说,我知道。”和尚笑眯眯地打断她,“难怪今日一大清早我就算了好几卦大凶,一开门又闻到好大一股人渣味,施主想必是打崇云仙宗来的吧。”
“……”呵呵,什么高僧,果然就是个糖苹果。
复踏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