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跟自己到清虚观打醮,又使人接了湘云来与黛玉做伴,黛玉心情稍稍好些。宝玉有几次趁机向黛玉解释,说自己与宝钗礼物相同,定是太监传错了。黛玉心里稍稍纾解,嘴里却不饶:“当是我的传错了吧,我又没有金锁玉佩什么的,如何能与你们金、玉比肩呢!”
宝玉心里发急,嘴里便死呀活的乱发誓,并说心里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与妹妹,再没别人。黛玉心里信了,嘴里偏要置气,挑眉冷笑:“哼,别尽说些好听的,你的妹妹且多了,谁也不稀罕!”
宝玉还要再说几句,且见宝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忙住了嘴,那边厢紫鹃与倩嬷嬷又远远站着,黛玉也便没了说话心思,自己走到贾母房里去了。
却说宝钗因为喜爱红麝香珠串,试戴了便不舍得拿下。恰逢宝玉正跟黛玉置气,百无聊赖,一眼看见,因他仔细瞧过黛玉香串子,便想看看宝钗的香串子到底与自己同是不同,便问宝钗讨要,宝钗如今有心俯就,焉又不允之礼,忙着退下来与他一观,谁知她生得实在丰盈圆润,那珠子镶嵌在她雪白的胳膊上,一时难退下,又因为宝钗用力扒拉,一时胳膊上粉红白嫩,煞是爱人,宝玉抬头瞧见宝钗银盆脸儿塞雪,杏仁眼儿水汪汪的,宝玉变生个痴心,心里只是惋惜:“可惜,可惜了,这雪白的膀子没生在林妹妹身上。”
他自己这般想着,便痴迷了,恰被黛玉走来看见宝玉对着宝钗雪白的膀子发呆,倚门而笑,只不言语。宝钗被黛玉瞧见了,顿时脸红,忙按下心跳,与黛玉说笑,黛玉心里恼恨宝玉又跟宝钗缠夹,故意一惊一乍,略施小计,趁机用手娟子抽了宝玉眼帘。宝玉吃痛,醒了神,知道黛玉故意的,却不敢分说。
这事儿辗转被王夫人得知,暗地咬牙直恨黛玉,却因为自己眼下式微,发作不得。
却说五月初一,贾母领着阖府女眷上清虚观打醮,黛玉带着紫鹃雪雁以及倩嬷嬷同行。王夫人也邀请了薛家母女同去。凤姐觉得无趣,本当不去,只是贾母提起巧姐儿大哥儿寄名符之事,凤姐觉得自己亲自去接方有诚心,这才去了。
宝玉并没因为要上清虚观而耽搁学业,照常是上午上学,午后才去庙里跪经。这一去,又逢张道士与宝玉提亲,黛玉一重烦添了二重恼,与宝玉一句不对,黛玉当即跟贾母告罪说头晕要回家歇着,便去了。
贾母至此方知两个玉儿呕了气,暗地拉着凤姐手直叹气:“这两个玉儿当着我面还着办闹法,你太太又一心偏着薛家,宫里娘娘态度暧昧,他们这般闹法如何是好,你快去劝劝,别叫人乘了空子,称了心,还有,我叫你派人盯着薛家丫头,你派了没?那丫头没白天黑夜缠夹,我真怕宝玉一时糊涂,难以回头啊,我看你太太是不害死我们大家不罢休了。”
凤姐叹息,悄悄言道:“老祖宗,林妹妹与宝兄弟那里,我道可以给老祖宗打包票,她们定会自己和解,只是我另有一桩忧心事儿憋了很久,难以言说呢!”
贾母见凤姐这般沉痛模样,当下心头乱蹦,拉了凤姐手紧张追问:“快说与我听,我无不信你!”
凤姐这才悄悄附耳将王夫人与薛家联手放高利贷之事说了,并告诉贾母,薛蟠甚至纠集了一棒子地痞流氓,组成追债帮子,一伙子人打砸抢,无恶不作。
贾母顿时急红了眼,怒道:“这还了得,这是几时的事情?你为不早来报我?”凤姐道:“我原没注意太太,只是盯着薛家,怕他们使坏,却不料被我探得这个秘密。”
贾母怒道:“作死的东西,她们不怕王法吗?”
凤姐道:“他们通过冷子兴搭上了贾雨村,冷子兴提贾雨村销赃外卖,贾雨村替她们遮掩,这边薛蟠又仗着太太是贵妃之母,自己是贵妃表弟,才这般肆无忌惮,外面直道薛蟠是贾府亲眷,背后无不咒骂憎恨我们贾府呢。”
贾母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疯妇,毒妇!”见贾母这般模样,凤姐也不敢再说什么,忙着替贾母捶背抹胸,贾母半天方才平静了,叹气看着凤姐道:“我管你的神情,似乎另有难言之隐?”凤姐这才言道:“袭人这丫头老祖宗可还记得?”
袭人曾经是贾母房里小丫头,宝玉得力大丫头,贾母当然记得,见凤姐特特提她,便皱眉问道:“这里关她什么事?她不是一早嫁人了吗?”
凤姐摇头:“她心牵宝兄弟,一直不肯嫁人,太太为了逼迫她一家子就范,让周瑞抢夺了她家田产,打伤了他哥哥侄子,结果她母亲一病不起,她自卖自身,指望救治母亲,结果她母亲依然枉死了,她如今跟了薛蟠做外室,我也正是盯她方才发觉太太与薛蟠的勾当,袭人如今已经掌握了太太放贷罪证,正准备告官,为她母亲报仇。”
贾母听说这段野史,已经被王夫人愚蠢行径堵得无话说了,只是喃喃自语:“败家娘们,再不能这样放任了,凤丫头,你务必想个法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