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张木衣冠不整地站在堂前,堂上右侧端坐着的是林老夫人,左侧的则是愁容满面又生气的林夫人。
林念岭和林丝莹则端坐在堂下的左侧,面目凝重,纵使心有千绪,但在眼前这种场合之下也丝毫不敢发声。
府里大大小小的下人按队列分列两旁,有近有远地按照顺序站着。
香儿低着头立在一边,一脸的惊慌和担忧。
容姑姑则是站立在领导夫人的身侧后方,满脸的凝重和深沉,这背后又夹杂着一些被羞辱的羞愧和被羞辱后的愤怒。
容姑姑发丝凌乱,像是刚被抢劫过一番,脸上则是鼻青脸肿,配上他那万年不变的威严气质,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发笑。
而众人努力克制自己不笑出声音的同时,所有人的注意力,无一不都放在立在堂前的张木身上。
张木的发髻也有些松散,但是跟梅超风一般的容姑姑相比,已经端庄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木自知自己这次可是犯了大错。本来林老夫人对她就有诸多的不顺眼,这次自己又动手打了林老夫人身边的人,于情于理于面子,林老夫人都断然不会轻易放过的自己。
所以张木也难得的老实巴交地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偷偷地扣着手指,眉头轻轻蹙在一起,微微撇着嘴巴,忍受着即将被宣判死刑的惴惴不安。
虽然主子下人站了一大堆,但整个屋子里却是寂静得可怕,印证着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啪”的一声,林老夫人把自己握着佛珠手串儿的手和佛珠一起,砸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打破了刚才的寂静。
狂风卷积着乌云,宣告着暴风雨正式来临!
“放肆!”
张木身子微微一缩,觉得林老夫人盛怒的声音都快要把自己震碎了。
“江映雪!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我身边的人。前因后果方才容姑姑和你都说了一遍。你既然不服容姑姑的管教,是不是也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放在眼里?!”
“映雪不敢!”张木低着头,畏畏缩缩地答道。
香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替张木求情道:“老夫人,少夫人一直对老夫人心怀崇敬,这次老夫人让容姑姑教导少夫人,少夫人也并未有不敬之心,只是少夫人心怀仁善,见不得香儿被责罚,才会一时情急,与容姑姑发生了争执,一切都是香儿的过错,还请老夫人勿要怪罪于少夫人。”
“好哇,你们江家的人个个都是心怀仁善,倒显得我们林家的人,不通人情,江家可真的是上上下下主仆都一样,不知礼数。”
林老夫人突然提高音量,对着跪倒在地的香儿吼道:“我在同你家主子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半分余地?!”
“来人呐!”
林老夫人一声令下,便有几个家丁从门厅前走到堂前站定,准备随时听候吩咐。
“把这个没大没小的奴才,给我拖下去好好教训教训,尤其是那张颠倒黑白的利嘴。”
“是。”对于林老夫人的吩咐,家丁们应了一句,就走上前来,准备把香儿带下去。
香儿略带惶恐地抬起头,却也无可辩驳。
作为可以来陪嫁的丫头,好好保护自己的主子自然是丫头应尽的本分,但香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说话时,奴才不可随意插嘴,尤其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香儿此番作为,一方面是为了帮张木开脱,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把领导夫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从而减轻对张木的责罚。
“奶奶,奶奶言重了,映雪知错了,映雪甘愿领受奶奶所给的任何惩罚。香儿她从小随我一同长大,所以见不得我受委屈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奶奶吃斋念佛这么久,想必也一定是大仁大善之人,不愿意过多苛责别人过错的。奶奶念在她身为奴才却衷心一片的份儿上,且饶恕了他这回吧。下回若是再犯,就连同这次的一并处罚。”
张木见香儿即将被拖着下去受刑,连忙慌乱地替香儿求情。
“少夫人,香儿只是您的一个使唤丫头,要打要罚都是受得起的,少夫人不必为香儿担当这么多。
香儿被几个家丁拉住,对张木叮嘱道。用话里暗示着张木,不要再继续激怒林老夫人。
“且慢。”一直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林夫人突然开腔。
“娘。”林夫人面带微笑,转过头对着老夫人说道,“映雪一个人,远嫁他乡,想来心里也是苦的。香儿是她的陪嫁丫鬟,又是从小时候就跟在她身边的,难免感情深厚。这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间冲动也是有的。姑且念在他们二人都是互相保护,并无恶意的情分上,从宽处理吧。”
说着林夫人悄悄把头往林老夫人的方向探了探,放低了声音,悄声言说道,“毕竟映雪也是刚过门不久,这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别人说我们苛待长孙媳,对林家怕也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