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老爷病重垂危,峰儿寻遍民间医生,当今圣上也有赐御医前来给老爷诊治,然皆不见用处,暂无别的法子。素闻老人家讲究冲喜以结善缘,恰逢峰儿也已到了嫁娶之龄,之前因多年奔波于战场,婚事被迟迟这般耽搁了下来。幸而我朝圣上慈心仁善,见我家老爷身子迟迟不好,便特许了峰儿回家侍奉。趁着这机遇,我便去请得高人,在榜上有名的适龄女子当中择取,江家大女儿的生辰确是最合林家的,这才迎得映雪进门。这事儿也是得到娘的应允的,妹妹若是心里还有疑问,亦可向娘求证。”
见自家二妹对江映雪入府的事情似有疑问,林夫人便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微微讲述了一遍。虽不知自家二妹询问此事究竟意欲何为,林夫人也觉得二妹会突然提及此事,必有古怪,便与她粗粗交代了一番,林夫人自觉并无有何做的不妥之处,何况自己所有的操持,都有林老夫人在为之把关。平日未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林夫人不信自家二妹可以挑出个什么妥帖的理来。
“呵。”妇人轻蔑地笑道,“只怕是你早便知道,我大哥很有可能便被你毒害的不久于人世,害怕林煜峰要为大哥守孝,三年服丧,不得娶妻,才借的为我大哥冲喜的由头,为你这宝贝儿子安家,日后方能立业,否则这岭儿也到了适婚之龄,怎得就不见嫂嫂你,把这江家千金许给岭儿呢,依年龄来看,她怕是与岭儿更相配些吧。”
旁的不说,张木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你若是见一个人不顺眼,她说什么便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的。怎么说这林夫人也是这妇人的嫂嫂,甭管是妻还是妾,好歹林煜峰是林家的第一个儿子,即使是个妾,也不至于地位太低。而且见此情此景,林老爷想来也就讨了这么两个老婆,张木不知这林夫人是因何惹着了这位姑奶奶,怎么会对本该是亲友的林夫人这般不依不饶。
颇有一副哪怕是鸡蛋里挑骨头,挑的自己的眼睛都不好使了,却还要挑的蛮劲儿。
真的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婶婶,这事儿怪不得大娘,是我不愿意这门亲事,大娘才将江家的千金许与大哥的。在林家,大哥为兄,念岭为弟,兄尚未娶亲,弟何以为家。大哥常年为国出力,把自己的大事都给耽搁了,纵然我朝不避讳大龄娶亲的男女,但随着年岁渐长,怕也是不好找到与之相配的。念岭却在家中偷闲,实在是不敢再与自己享福了。大哥于情于理,于家于国,所有的一切,都是应得的,念岭无礼,还请婶婶不必纠结于此事之中。”
林念岭上前一步,低头对咄咄逼人的妇人说道。
“你是不是被她灌了什么*汤,怎么这杀母之仇不知报,反倒是要处处维护他们母子?我看啊,改明儿得请换上皇上也给你诊治诊治,莫不是被人喂了什么东西,给吃伤了脑子。”妇人对林夫人再次发难,却被林念岭挡了下来,妇人心中难免愤愤难平。
这一个二个的,全都全仆后继地挡在林夫人的身前,教妇人更加看不过去,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苦无依之感。
“大娘一直以来颇为节俭,若是有好的,也都是也紧着我们兄妹三人,若真是伤着的脑子,也能怨得了念岭贪吃。大娘素来知道念岭秉性,从小无人约束,自由惯了,贸贸然便要娶一位娘子进来,念岭是消受不起的。大娘也答应了念岭,让念岭自己去寻得如意的女子,不做这茫然牵线的差事。”林念岭并未因妇人的嘲讽而怯懦,反倒是继续为林夫人申辩。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林念岭连着两次的回击让妇人的这个攻击点已经衰弱,再继续下去,只是苟延残喘,为了避免被敌军攻克,与其继续纠结于此,倒不如转战而攻。
反正妇人的这番挑唆之言也只是佐料,真正的大菜,可不是在离间这两兄弟之间的感情之上。
“你的母亲是如何死的,这仇要不要报,你们兄妹且去自己掂量,婶婶我老了,也是心有余却力有亏,你们也长大了,所学的礼义廉耻,可莫要随家里的旺财一样都吃进了肚子里去。”人家兄妹俩都不急着这报仇的事情,自己在这儿匡扶正义,倒是显着自己哗众取宠了。既然拉不到帮,结不到派,妇人便索性孤军作战了。
张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本来还以为是林夫人暗害了林老爷的正妻,以为自己谋得私利,这么多年以来,林家众人一直被蒙蔽,所以这位婶婶才会如此急不可耐得跳出来指正伪善的林夫人。若说这场合不合适,也不能排除她确是那种神经大条,不分场合的直爽性子。
但是这一路听下来,除了真的辩不过,这婶婶的嘴上可是没有饶过人,且很懂得分析形势,见对自己不利便会立刻避开,调转风向,再开启攻击,若真是神经大条,又怎么会在这言语之中处处精细,进退自如。
“你把江家千金许给了谁,我倒是不甚关心,我在意的是,这江家千金的八字,可果真是与我林家有益?若只是你一面之词,买通了那算命之人,故意讨了个丧门星回林家,又有谁知道呢?”妇人不依不饶地林夫人质问道。
自己忽然躺着中枪,一直把自己当作围观的吃瓜群众的张木,也有些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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