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岭并未在房中,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家的二哥总是喜欢站在林府的湖边,站在静心亭里,不言不语,一个人沉浸在未可知的思索里,林丝莹便寻着来了。
遥遥便看见林念岭一身白衣,果然立于湖边,于是遣开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来到了林念岭的身边。
听到林丝莹的声音,林念岭微微侧过头。
“我……”林丝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丝莹心中尚有疑虑,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丝莹在家中最小,虽是女子,却是受尽了其大哥与二哥的疼爱。若是在寻常,见到林丝莹这般犹豫的模样,林念岭定然是要轻笑着嘲弄她一番,自己那素来骄横的妹妹,怎的如今也有这有话不敢言的样子。
然今时不同往日,林念岭却只轻瞥了林丝莹一眼,并未答话。
未曾等到林念岭的答复,林丝莹却也是不准备善罢甘休,试探性地对林念岭言道:“自小到大,其实此事一直时时萦绕丝莹心头,只是府中无人提起,二哥也不曾提起,丝莹不敢说。自从爹过世,婶婶回府以来,此事夜夜都困惑着丝莹,如若不能寻得真相,丝莹终是不得安。”
林念岭轻轻地提了一口气,眼睛微微闭上又睁开,目光飘在远方。
“你既知你当初不该问,如今自然也是一样。当你犹豫于该不该开口之时,便是不该开口。”
见林念岭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林丝莹有些急了。
“二哥,可那是你我的娘亲啊。我不问旁的,我求二哥指点我一句,娘亲的死,究竟可与大娘有关?”
林丝莹虽然被惯出了一身的千金病,却不是个不懂事,招人厌的主儿。若是哥哥们不喜欢的事儿,她不会做,若是哥哥们不喜欢听的话儿,她亦不会说。
林念岭不愿过多提及此事,从灵堂之上与林素之的对质,便看的出来,林丝莹与他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又怎的会不知。
只是林素之说的对,自己如今已到了适嫁的年纪,却连自己的亲娘是如何死的,都浑然不知,可未免太过于荒谬。思来想去,林丝莹还是决定要亲口问问当年之事,即使这有悖于林念岭的心思。
“我说了,不该你过问的事情,你即便是问了,也是白白浪费口舌之力。”林念岭把双手背于身后,脸上和语气里,都是明显的不悦。
可林丝莹却是固执的紧。
“当时丝莹年幼,丝莹可以体谅二哥不愿告诉的苦衷,可如今丝莹已然成人,为何二哥还要苦苦隐瞒,难道丝莹对自己亲生娘亲的死因都过问不得吗?”林丝莹眉头轻皱,眼神里是不解和渴求。
娘若当真是如当年所传,是因病暴毙,林念岭大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一切皆是婶婶暗自疑心,言语挑唆,意欲让林家不睦,而如何要像现在这般不言不语?
林念岭的百感纠结,林丝莹看的出来,他明明知道真相,却又不能言说的理由,怕是只有一个。
“还是说,二哥此番言语,便是默认了此事与大娘有关?!”
林念岭不愿意说,林丝莹便替林念岭说了出来。语气急躁,字字铿锵,不似疑问,而像在质问。
“林丝莹!”
林丝莹此语一出,当真是惹怒了林念岭,不待林丝莹激动地言讲出自己的多番揣测,林念岭便对林丝莹出乎意料地大吼了一声,震惊到了林丝莹,打断了她的话。
“奶奶教与你的规矩,是都随着年纪的增长抛却脑后了吗?这可该是你与兄长言语的态度?!大娘从小教养你长大,岂容得下你这般揣度非议的言辞?!”
林念岭一直是温润如玉的谦和性子,不仅对外人如此,对自己的妹妹,更是如此。别说是像今日这般,摆出做哥哥的架子来训斥林丝莹,从前的他,甚至连脸都未曾对林丝莹红过。
林念岭的突然转性不由得让林丝莹怔在原地,泪水在眼眸中打转,像星星般孤寂地发亮。
身为女儿,娘亲因何而死,自己尚不知情,心怎能不痛?
身为养女,大娘对自己疼爱有加,却最有可能是害死自己娘亲的人,心怎能不痛?
自己只想寻一个真相,却被亲生哥哥大声斥责,心怎能不痛?
林丝莹知道林念岭心中亦有苦,可为何他不愿让自己共同分担,自己可是他的亲妹妹,到底是在嫌弃自己无用,还是自己就这么不值得让他信任……
“规矩?自小到大,二哥的眼中,何曾在意过规矩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