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之间,夜幕不知不觉降临。赵颐年命手下在军营中大排筵宴,把董老族长、王忠及一众村民都请了过来,亲自举杯,答谢村民们这段日子以来对官兵的帮助和照应。
董老族长和王忠同样举杯,答谢赵颐年、欧阳玉、柴少宁等人浴血奋战,为村民剿灭山贼的恩情。
经过同生共死的战斗,村民们和官兵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大家共同举杯,彻夜狂欢。这一夜除了值守兵马,其余人等不分级别、不分男女老幼,大家说笑拥抱,醉了就地含笑睡倒,至次日凌晨,营中已是横七竖八,躺满了多少年不曾放纵过的山民和士兵。
赵颐年对此并不过于约束,下令休整三日,拿出从骆花平山寨里运来的丰盛食物犒赏三军,余者连同大量贼人积存的财物一起送给那些曾经饱受山贼欺凌的村民,嘱咐他们不但不可以散了队伍,还应以这些财物为基础,修筑基地、购买武器、扩充人员,抵御依然存在于太行各峰、各领,对山民及过往商旅虎视耽耽的贼人。
柴少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热烘烘的。
说实话,那些和村民们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官兵中,其实很多都是贪财暴戾之人,但只要形势允许,每个人心中藏着的那个善良、友爱的自我,便会得到释放,只不过当欲望袭来,良知每每会被重重的污垢所蒙蔽。
战争给人带来灾难,让为非作歹者更加肆无忌惮,但战争同样会洗涤人的心灵,呼唤出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柴兄弟,你还准备去大名府么?”不知何时,赵颐年在冬梅的搀扶下来到柴少宁身边。
“看看这些百姓和官兵弟兄,你就留下来吧。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的根在山西。哥哥我如今升任山西大将军,有很多像黑虎寨一样的痼疾需要铲除,哥哥需要你的帮助。”赵颐年不遗余力地谆谆诱导。
“正因为看到这些山民,我才更要去大名府。”柴少宁谢绝赵颐年的好意道:“将来我一定会回来帮助哥哥,但天盗不除,就会有更多的人不得不在骆花平这种山贼的脚下忍辱求生。我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要为老师一家人报仇,善良得不到扶持,邪恶就会扩张,我要从根上扼制它!”
“可你想过没有?”赵颐年仍不死心道:“从路天勇、慕容年华和你那被牵连受害的老师开始,到川中九鬼、圣剑山庄,以及刚刚结束的黑虎寨血战。这桩看似牵涉面极广的江湖仇杀,很可能却仅仅只是当世两大集团暗中交锋的前哨战。你们夹在中间,随时有可能会被挤得粉身碎骨。”
“会么?”柴少宁顺手拔出长剑,轻轻一抖,向前缓缓一劈即收,剑光幻出眩目的光晕,如同要离刃而出。
“不瞒哥哥说,我如今才觉得自己初窥剑道,正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渴求提升。”柴少宁目光中充满对力量的向往道:“虽千万人,我也会与欧阳前辈,与众兄弟共同面对!”
赵颐年哈哈一笑道:“兄弟你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哥哥不拦你了。不过骆花平既敢公然与官兵开战,说明顺天王很快便会有所行动。哥哥只有一句话,此去河北,千万小心,若有危难,速回山西!”
又一日,阳光灿烂,欧阳玉众人收拾行装,告辞太行山中的军民,继续向河北大名府进发。
赵颐年见雪念慈伤势未愈,不能骑马,命人拉过一辆大车赠与众人,双方惜别。
董老族长年迈,不便远行,由王忠率领乡亲们把众人送出十里之外,这才挥泪告别,返回村中。
众人打马前行,一众小弟兄喜笑颜开,说说笑笑间话题又扯回武学上面,一时兴起,就在马上拉开架式,追逐打闹,吵得不可开交。
欧阳玉、孙少阳、郑大鹏、高凤兰这些前辈们看着小弟兄们嘻笑的热闹场面,也都忆起自己当年闯荡江湖时的懵懂情怀,各自生出一番感触。
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则相互打赌,猜测众人到达大名府后,能在几天之内横扫圣剑山庄,由隐仙庄来代替南北二庄中北庄的地位。
天边晚霞日重,一轮红日坐卧茫茫云霭,将无数金芒洒向大地,似要开启夜慕之前的神秘。
夜晚那漆黑中的光明终究隐在哪里?它总是在黑暗最不经意的时候刺破夜的帷慕。当光明重回大地,天宇澄明,人间又将迎来一日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