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双方都静默无言,何沸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了一丝慌张的神色。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很快,这一丝慌张就在他的眼中荡然无存,这张沧桑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暴戾与狂妄:“老臣真是应该为皇上感到庆幸,您和太后这么早就出来了福寿楼,若是您再在里面,坐上哪怕一刻钟,就出不来这怡园了,还哪能亲自见到老臣?魏公公,事到如今,你就不必在站在那里了吧。”
何沸的话音刚落,魏临渊战战兢兢的从皇帝身旁站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平时皇帝最为倚重的内监身上,有琴太后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陆城也愣住了,方才这个魏公公还神态自若的为他解释香气的来源,这会儿,何沸竟然点了他的名字,莫非,那让谦妃早产的梅花香气,就是这位魏公公动的手脚?谁都知道,皇帝的贴身内监,都是距离皇帝最近的,如果魏临渊已经帮助了何沸去谋夺钧家的江山了,那就算是给皇帝下毒的事情,这魏临渊也未必干不出来啊。
而与梅花香气有关系的,不是他猜测中的唐家,反倒是这谋反的何家?
他虽然不是局外人,虽然也知道魏临渊是皇帝的贴身内监,但一时之间却不能理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如今的态度,摆明了是作壁上观,只在一旁看着钧喻铮的反应。
而皇帝钧喻铮,既没有笑,却也没有惊慌失措。
整个就是一面无表情。
何沸冷笑一声道:“太后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之前谦妃的身体一直很好,太医把脉的结果也都是母子均安,今日却突然在福寿楼小产吧?”
有琴太后冷哼:“为什么?”
“那是因为,末将在福寿楼在建的时候就动了点手脚。说起来,这件事情,末将还是要好好谢一谢魏公公啊。是他帮着末将在福寿楼的每一根横梁上都刷上了搀着□□的涂料,这平时没有大型宴会什么的,□□自然不会挥发,可是今日本来就是冬季里,又是太后寿辰,这屋子里这么多热热的锅子,四角还都暖炉子,这药遇到热热的水汽,就自然要挥发到整个福寿楼了。太后,您现在,不觉得有些头晕吗?”
有琴心下大骇,几乎站不稳当,身体轻轻的晃了几下,一遍的贴身宫婢在身后死死地撑住了她的身体。
陆城却有点纳罕,似乎……他并没有觉得头晕目眩啊?难道是大宣的人体质和乾祐的人不一样?还是这只是因为有琴太后年纪大了,反应会来的更快一些?
不过何沸的话倒是点醒了他一直以来心中的困惑。关于和睿皇后的死因,他也一直在查,无论怎样查,查到的结果,都是当日屋中点燃的熏香是无毒的,而且也没有寻常孕妇忌讳的麝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下药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再想去查凤栖宫上方的横梁殿柱上有没有用了有毒的涂料,只怕是很难查到,但是在和睿皇后出事前后,凤栖宫有没有重新刷过漆,内务府上可都是有记录可查的!
何沸见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话而现在了震惊中,脸上的得意更甚:“这药最大的药性,就是能一边将人昏迷,一边伤及人的内里,若是寻常没有学过武艺的人,就算是身子好,也是要着道的。更不要提谦妃一个孕妇了,哦对了,忘了提醒一下太后您老人家了,只怕谦妃、晴岚夫人和戬祥夫人肚子里面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呢。太后,一下子失去三个孙儿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啊?”
有琴太后此刻面色惨白:“何沸,你狼子野心,居然染指江山社稷,还谋害皇嗣!”
陆城的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心中也仿佛滴血一般疼痛,就是何沸说得那种药,取走了他年纪轻轻的母后的性命,留下他和可儿孤苦无依,就算这药不是何沸提供的,但是他也一定逃不掉知情者!如今,这药又被用来残害更多的人!此人不除,只怕是后患无穷
何沸不以为然:“染指江山社稷的事情我都做了,还差这一条谋害皇嗣吗?太后您叫不要再天真下去了,事到如今,只有我说让不让您活下去的份儿,还真没有您给我定罪的份儿了。再说了,这皇家已经害了我两个孙儿,如今我害了三个,只能勉强算是补偿回来了。”
“皇家何曾害了你的孙儿?何沸,你莫要信口雌黄!”有琴太后大怒之下,胸口跟着猛烈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