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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活着就好。
这大概也是当年那人决绝抛下他们时心中所想吧?
背上的大片刺青陡然间灼灼发热,自那年归来后,他便开始相信这幅图是活的。
秘密其实从一开始就该被他独自当成苦果囫囵吞咽下。老天不想让八哥看到这世间的肮脏,才会夺去他视物的能力。一定是这样的……
裴长歌看着眼前日渐老去的男人,垂首道:“父亲合该如此。”
“滚出去!”永安侯勃然大怒,蓦地转过身来厉声让他滚。
裴长歌收回视线,一言不发便出了门,只留下面色铁青的永安侯两手撑着冰冷的书案,浑身颤栗。他明明那般担心他,人到了眼前,却连一句服软的话也说不出。
永安侯力竭般瘫坐回了椅上,叹息般吐出一个名字,“阿玉……”
而此时裴长歌早已快步离开了书房,只要同永安侯呆在一处,他就不由得想起那些未曾经历过的事来。明明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事,却似乎全部历历在目。
沙场、鲜血、嘶吼、眼泪。
一切的一切,都叫他不得不避开自己的父亲。
“叶葵……”行至半路,他慢慢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有些昏暗的天,拧着眉念起了叶葵的名字。脚步凝滞,他忽然又呢喃道,“小叶子……”
明明是一个人,这般唤来却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忍不住想笑,多年后当他已经开始能领兵杀敌的时候,他有一日蓦地想起当初离家时被陷害,而后同叶葵一道逃离时的情景来。那时他以为叶葵是恐惧,可现在想来那丫头在看到他杀人后的神情分明是震惊而非恐惧。
她是在奇怪他如何敢杀人?
脚步又快了起来。
“九爷,燕草姑娘想见叶二小姐。”秋年悄然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裴长歌闻言沉吟道:“或许是时候去一趟叶家了。”
这件事,他做得太突兀了。
自那一年回来后,他便犹如步步踩在碎冰之上,恨不得每一步都思量到极致才敢迈出脚去。可这一回,他莫名慌了神,不管不顾说出了这样的话,甚至不惜答应了承祯帝的条件。幸好,他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存着。
婚期还有一年多的日子,这一年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计。这步棋,终于也勉强算做是缓兵之计了。
只是事到如今,他必须想法子亲自见叶葵一面。指婚的事也好,燕草的事也罢,都是不得不解释一番的事。
“也不知她接到圣旨时,是何反应……”裴长歌嘟囔了句,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担忧,没有一丝丝往常的镇定自若跟杀伐果断。
秋年打量着主子的神色,心里已有了定论。
可他的主子却显然还未曾想到那去。
其实何止裴长歌未曾想到缘由,叶葵更是一头雾水。宫里来的人走后,叶家就如同水入油锅,“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杨氏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嫉恨,简直要冲着贺氏跟叶崇文的脸吐口水一般,口沫横飞地道:“你们可真是能耐!前脚刚将我女儿的胳膊给砍了,后脚便能为女儿寻这么一门亲事!实在是欺人太甚!”
叶崇恒亦被那则圣旨吓得失魂落魄。
原本他的女儿是要嫁给太子的!虽然只是个侧妃,可等将来太子继承大统,这后宫还能缺了她的一席之地?
到那时,什么庶出嫡出,他总该要翻身了!
可如今倒好,事情竟然成了如今这幅模样。难道要让他就这样看着叶葵那臭丫头好好地嫁入裴家去?可不想又能如何,这事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不嫁,那便是抗旨不尊!
“二弟,这事你倒是同我们解释解释!”叶崇恒眼神怪异地看着叶崇文,咬牙切齿地道。
叶崇文却根本没有心思理睬他,只将视线牢牢地落在了叶葵身上。
他不由对自己这个女儿另眼相看起来,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他哪里还能发落叶葵一根头发?
世家结亲便是联盟。
同裴家联盟,他倒还真是从未想过。可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事情大抵也没有那么糟。女儿为何要娇养?那自然是因为女儿身上同样肩负着兴盛家族的担子!
若是没有这一旨婚事,恐怕叶葵是逃不开这桩祸事了。
那他的这个女儿便等同于废了,可如今还有这样的用处,怎能不叫他欣喜。
要知道,裴家手里可有裴家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