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惠怡眉看了看林月兰的脚。
她的裹脚布已经被拆掉了,看得出来,这双脚已经完全变了形,而且涂满了黑色又浓重的粘稠药汁;此刻,这双畸形丑陋的双脚被一个像包着布的大号笔架给架在了床上。
而林月兰面色惨白,嘴唇处有破损,脸庞上还有斑斑驳驳的泪痕。
这种痛,惠怡眉是经历过的。
“娘,您快去用饭吧,您不回去,爹也没吃上饭……放心,兰儿这里有我。”惠怡眉轻声劝道。
林月兰也道,“娘,你过去吧。”
林大太太用手帕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对女儿说道,“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使了人去叫我……”
林月兰点了点头。
林大太太走了以后,林月兰突然就哭了起来。
“嫂子!多亏你帮了我,我,我……”
惠怡眉上前,拍了拍她的手,问道,“疼么?”
林月兰抽抽噎噎了好一会儿,才努力停止了哭泣,说道,“疼!从小到大,我都没受过这样的疼法……可这种疼……我想,还是比死强些……”
一句话说的惠怡眉的眼圈也有些隐隐发红。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道,“摸骨婆也跟着过来了?”
林月兰点了点头,“哥哥和她说好了,价钱随她开,让她留在府里陪我一个月。”
想着林岳贤打算得如此周到,惠怡眉很是欣慰。
可她却叹了一口气。
她有四位兄长呢,说起来,兄长待她也算不薄了,却没有一个像林岳贤这样,会为了妹妹劳心劳力又体贴入微……
“嫂子?”
林月兰好奇地喊了她一声。
惠怡眉如梦初醒,“……什么?”
林月兰笑道,“我哥哥在外头喊你。”
惠怡眉果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门口喊了两声,“……怡眉,怡眉?”
再转过头,林月兰正弯着眼睛,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
惠怡眉莫明其妙地就红了脸。
“那你好好歇着,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惠怡眉站了起来,朝外头走去。
一掀开门帘子,林岳贤果然站在门口等她。
他还没有换衣服,白色长袖衬衫的下摆被扎在黑色的西裤里,长袖口被卷在肘部下方的位置,发型虽然有点儿乱,但眼神却亮晶晶的。
“怎么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以为他找她有什么事。
林岳贤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十点半了。”
惠怡眉愣了一下。
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都夜里十点半了,该睡觉了。
惠怡眉又看了他一眼。
他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自己微微的笑。
她的心,突然就跳漏了一拍。
惠怡眉低下了头,默默地朝着东厢房走去。
他跟在她的后头。
清扬的晚风拂面而来,似有异香扑鼻。
惠怡眉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步,四处打量了一番。
他低声说道,“墙角边有株夜来香,现在正是花期,所以一入夜,它就开花,香是很香……不过这种香气闻久了会头晕。”
惠怡眉没说话,径直走进了东厢房。
小红正在屋子里整理床榻,张妈妈在耳房里好像在调洗澡水。
林岳贤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进屋。
他去了小书房。
但是对惠怡眉来说,他不在,她还自在一些。
在小红的服侍下,她用微烫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
当她穿好睡衣从耳房里出来的时候,突然看到卧室里案几上的大肚陶罐里,正放着一大束鲜花。
这些品种的花儿,其实她每天都可以看见;因为这就是栽种在院子里的一些常见花卉……
可是,在静谥又漆黑的夜里,房间里突然多了一把色彩艳丽又生机盎然的鲜花,还是令惠怡眉感到挺突然的。
林岳贤站在案几前。
他将茶杯里的凉白开一点一点地倒在手心里,又一点一点地把手心里的水洒向鲜花。
惠怡眉已经闻到了鲜花的香气。
看着那束还沾着水珠的花,她忍不住问道,“你……你刚摘回来的?”
他“嗯”了一声。
“你半夜三更的去院子里摘花做什么?”她嘀咕了一声。
顿了一顿,他才说道,“我喜欢。”
惠怡眉不说话了。
她坐到了梳妆镜前,由着小红为自己梳理着长发。
只是,她一遍又一遍的通过妆镜,反复欣赏着那束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