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朱时泱虽旷朝怠政,但为了面上过得去,每月也总会象征性地召集朝廷重臣议事一次。说是议事,其实就是皇上出来露个面,告诉大家朕在内宫里一切安好,再简单听朝臣汇报几句,也就了事。但就是这样,朱时泱还不情愿,不是谎称抱恙,赖着不出来,就是大臣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提前走了。
这一日,又是每月循例召见朝臣的日子,朱时泱前两月连赖了两次,此番再赖就有点不像话,又加上范哲甫报说,中原地区今夏旱灾严重,需得皇上亲自出面主持赈灾事宜,便不情不愿地让桂喜换上了朝服,出面主持议事。
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并两位内阁大学士严庸、范哲甫,一早便等在了朝堂之上,见皇帝到来,纷纷伏地跪拜,山呼万岁。
朱时泱心中只有不耐烦,目光无意间往堂下扫去,却意外搭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想起陆文远已官至三品,理应有出席议事的资格,心中只道是冤家路窄,却也无奈,只好先吩咐各位朝臣免礼平身。
众大臣纷纷起身,堂下一片窸窸窣窣之声。陆文远旧伤未愈,跪起之间行动有些不便,摇摇欲倒,傅潜在他身旁一眼瞥到,趁乱伸手暗扶了他一把,才好险没有跌倒。
朱时泱一直紧盯着陆文远,又怎会错过这一幕。心里暗怨傅潜多管闲事,否则正好可以治他个君前失仪之罪,到时候罚多罚少,还不是由着自己。然而愤恨了一时,却又突然计上心来,只抿了嘴角,暗自冷笑起来。
堂中大臣一时各就其位,准备开始上奏,然而还没等张口,却听端坐龙椅上的朱时泱道:“众位爱卿一早便在这里等朕,现下想来也累了,来人——”几个御前侍卫应声从殿外奔进来,朱时泱道:“赐坐。”
几个御前侍卫在心中数了数堂上朝臣的人数,一阵稀里哗啦,从两侧偏殿里拖来了对应数量的椅子,各自在朝堂上摆好,刚要退下,却听朱时泱又道:“撤去一把。”
几个侍卫一时面面相觑,不知皇帝安的是何心思,却又不敢违抗,当下撤去了一把,退出殿外。
朱时泱满意地笑了,吩咐道:“众位爱卿坐啊,不必客气。”眼见得各位大臣满头雾水地纷纷转头找椅子,便唤道:“陆文远——”
陆文远惊了一下,连忙跪倒:“微臣在。”
朱时泱满面笑意,温和道:“陆大人旧伤未愈,坐着怕是不大方便,就跪着议事吧。”
满堂朝臣一时人人失色。众人皆赐坐,却独独让陆文远一人跪着,这已不仅仅是罚,而是□□裸的侮辱了,当下纷纷抬头去觑皇上的脸色,见他虽满面笑意,却分明是笑里藏刀,众人一时噤若寒蝉,捏了一把冷汗各自落座。傅潜屈身欲跪,想替陆文远求情,但朱时泱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当下眼锋一寒,吓得傅潜连忙缩了回去。
朱时泱志得意满,清了清嗓子,宣布开始议事。
六部尚书首先一一起身,汇报一个月来的工作事宜。朱时泱本最烦这一项,此番却因为有心想让陆文远多跪一会儿,俱都认真地听着,还不时插嘴提两个问题。众臣不知朱时泱心思,还只道他是转了性儿,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因此讲得更加冗长详细。
这一拖便是一个多时辰。朱时泱暗暗觑着陆文远的脸色,见他身子僵直,面色苍白,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倍感屈辱,紧紧地抿着双唇,心里就更加觉得痛快,问答之间也更加从容不迫了起来。
这时,范哲甫起身奏道:“皇上,中原地区自今春以来便干旱少雨,入夏后更是滴雨未下,已有多个省道遭灾,山西更兼屡遭蝗虫过境,庄稼尽毁,夏季绝收,灾情刻不容缓,太原知府陈堇成并其他几位知府联名上书,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朱时泱知道这才是此番议事的正题,便正色道:“这拨款一事,合该由户部掌管,刘大人,国库里现下可有余银?”
户部尚书刘大人起身奏道:“回皇上,各地今年的赋税还未交齐,因此国库里虽有余银,却也不多了。”
朱时泱问道:“还能拿出来多少?”
户部尚书低头沉吟了一下,抬头奏道:“回皇上,最多能拨出三百万两白银。”
朱时泱久不问政,也不知三百万两银子到底够不够赈灾,正自犹豫不决,却见内阁大学士严庸起身奏道:“皇上,此时拨款救灾,恐怕为时过早。今夏尚未过去一半,来日甘霖普降也未可知,轻易动用如此数量之钱银,恐尚未发放到灾民手中,就已被别有用心之人贪去大半,实在得不偿失。依臣之所见,可先酌情减免中原各地赋税,同时发放秋种,鼓励耕种,以观后效未迟。”
朱时泱听罢亦觉有理,更加犹豫不决起来,却听范哲甫又道:“皇上,山西灾情刻不容缓,若真如严大人所说,先播秋种,再观后效,恐怕支撑不到秋收,当地百姓已饿死十之*了。请皇上明鉴,及时拨款赈灾。”
严庸道:“范大人口口声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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