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星夜如绸,月色凉沁。
偌大的淳于府别有一番景致,少将军淳于澈双喜临门,出征归来大战告捷,刚被皇上封为龙威将军,又被太后看中,赐婚于最受宠的墨晗公主。
坐北向南满面喜色的淳于老夫人,仙鹤羽毛般雪白的头发,却是少年般红润的脸色。
淳于尧端坐在淳于老夫人的左侧,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深邃的眸色如谷中静潭。
淳于府喜宴的规矩,最后一道汤水要由做菜的厨娘亲自端上来,等主人享用完就可以领到不菲的赏钱。
林厨娘走在雕栏玉砌的长廊里,她手里端着托盘,漆黑的双眸里如覆寒冰,浑身透着凛凛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脑海里回忆着十年前惨绝人寰的画面,一群黑衣人冲进府里,将他们全家人悉数灭口,她躲在柴草堆里,亲眼看着刀光剑影中自己的丈夫倒在血泊里,却只得用手拼死堵住女儿的嘴,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厅堂,身上的阴冷戾气迅速收敛,她将莲藕桂花汤心翼翼地放到淳于澈的面前,又悉心盛到青花瓷碗里,脸上挤出牵强的笑容,眼神却死死锁住淳于澈的一举一动。
淳于澈端起面前的汤碗送到嘴边,男人喝汤与女人不同,从来不用勺子也不怕烫,他正要像喝酒似的一饮而尽。
屋子外面猝不及防地飘来了尖锐的喊叫,那语调急促异常,听得出声嘶力竭与万般不安。
“少将军,不要喝,汤里有毒……”
人影都没有看见,声音已经完完整整飘进来,桌子边的两位主人惊慌失措地停止了喝汤的动作。
淳于府的大丫鬟洛妧(yuan)熙面色惨白,踉踉跄跄迈着步子,诚惶诚恐地站在众人面前。
她一身淡蓝色镂空花边长裙,乌黑亮丽的长发披下来,倒挽成偌大的水滴状,清秀精致的脸上嵌着双灵动的杏眼,这时候似乎蒙了层薄雾,秋水无尘愈发楚楚动人。
洛妧(yuan)熙步调还没有站稳,瞥见桌子上的汤盆,又再次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声线颤抖异常,“汤里,汤里有毒……”
淳于澈将洛妧熙的慌张尽收眼底,他的眉头深锁,极其阴郁的脸色似乎要滴下水来,拳头忍不住捏紧。
淳于老夫人寒霜冰冷般的脸色,眼睛瞪得浑圆,每根白色的发丝都要被怒气撩起来。
她狠劲拍着桌子,声音骤然飙高,“这汤是谁做的?妧熙你又是怎么知道汤里有毒的?”
林厨娘的脸色青白交替,她垂眸站着,两只手缓缓地握在一起,袖**接处似乎暗藏利器。
淳于澈的食指与中指不着痕迹地触到桌子上的竹筷,随时都有可能将那支竹筷作为暗器扔出去。
空气里迅速弥漫着令人震慑的杀气,满屋子的人都像是受了惊般鸦雀无声。
洛妧(yuan)熙的脸色变得煞白,当大家的目光都要从四面八方聚焦在林厨娘身上的时候,洛妧熙似乎也瞟见了林厨娘暗藏的利器,她抬眸看了眼她头上的金凤长钗,狠咬着嘴唇,一语惊了所有人。
“老夫人,毒是我下的……”
淳于澈闻言漆黑的瞳眸更加幽暗,眉头不由自主地蹙成“川”字,深深浅浅的沟印与他是极其鲜有的表情,他握着竹筷的手稍一使劲,“啪”的一声竹筷断裂两半。
淳于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撤离了桌子,拄着金虎头长拐亦步亦趋地踱到洛妧熙的身边,像是注视陌生人那样上下打量着她。
淳于老夫人气急之至却淡然哂笑,她跺了两下虎头长杖,不可置信的轻摇着头,掷地有声的语调饱含疑问:“你下毒,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入府已有十年,自问淳于家待你不薄,你是府里的大丫鬟,吃穿用度比有些大户人家的姐都风光。淳于家的丫鬟谁都可以下毒,你不行。你若不清楚有什么理由给尧儿下毒,我定然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洛妧熙的眸色淬冰般寒凉,呼吸粗重不均,她的右手狠狠拧住上衣的边角,错乱纷杂的褶皱却远不如她的心备受煎熬。
虽然淳于澈总是多有刁难,可他憎恨女子的性情也是府里众人皆知的,难道她就因为这个下毒,那就应该放到淳于澈的茶里,而不是放在喜宴的汤里,将对她关爱有加的老夫人也毒死,多少都有些不过去。
洛妧熙低垂的眼睑抬起,余光扫到林厨娘头上的金钗,她抓着衣角的手猛然松开,这个时候她必须有理由,而且满屋子的人都在等她的理由。
这个毒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要在太后赐婚淳于澈与墨晗公主之后,那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就是……
洛妧熙拼尽全力使自己的情绪缓和起来,淡然的语气冷冷地道:“自然是有理由的,奴婢……奴婢爱慕淳于少将军多年,如今他却要成为墨晗公主的驸马,皇上的乘龙快婿。奴婢知道此事板上钉钉难以更改,内心万念俱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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