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高海月挺着大肚子,从门后拿了个竹篓给她:“早点回来,晚了野猪会下山去地里刨食。”
“知道啦小舅妈,你赶紧回屋躺着。”
时轻舟有同伴玩,也匆匆扒拉两口饭就从墙角拎了根竹竿跟着走了。
何秋水忍不住笑:“下午还要上工呢,轻舟这孩子怕是要玩疯了。”
“小孩子嘛,让他们去吧,下次见面得过年了,海月,下午你娘家嫂子要过来?”时如霜跟大嫂聊了会儿,问弟妹。
“是啊,再过会儿该到了,我娘家离得近,过来也就个把小时。”高海月摸着肚子扶着桌边坐下来,时连采目光一直在媳妇儿身上,赶紧递过去一个馍馍。
“我差点忘了。”时如霜起身从灰色布袋里摸出两罐麦乳精,“这是我三弟妹从城里带回来给老娘吃的,娘说海月快生产了,硬要我带来给她坐月子。”
“亲家母费心了,顾家人从老头老太太到小辈们是真厚道,灿阳青烈不在家,每年都是雄娃援朝他们几兄弟轮流过来送粮。”周曼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闺女嫁了个好人家,生了一双有出息的外孙以及一个鬼灵精怪的孙女儿。
时季经常在她耳边念叨,说孙女儿不比两个外孙差,是老顾家脑袋瓜最灵活的娃儿。
“如霜。”
想到这儿,周曼不由得问:“灿阳和青烈来信没?”卿卿这个年纪在村里也不算小了,只不过两个外孙去部队前早就说了,卿卿的事他们来管。
“来了。”时如霜抿唇笑:“卿卿就是过来摘点青梅给她二哥送去,顺便看看那个男娃儿怎么样。”
说是这么说,但时如霜知道,闺女已经被迷了心窍了。
看了照片就这么魔怔了,见了真人那还得了啊。
时季和周曼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满满当当松快的笑:“青烈挑的,准没差。”
这边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山坡上顾援朝提着竹篓,有些惆怅地抬头望着树上的女孩——
“卿卿,差不多得了,别爬尖尖上去,你要是摔一下你哥回去就得挨揍了。”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哥你去草丛捡捡。”顾卿卿抱着树杈子一个劲地晃,时轻舟握着竹竿在旁边那棵树上一顿猛抽,叶子青梅掉了一地。
顾援朝脑袋被青梅砸了不少回,还落了一头嫩绿树叶子。
看看树上的人,又瞅瞅旁边下猛力的小子,他干脆找了个树干靠着坐,手指扣着粗糙的树皮,等他们打完了再一起捡。
顾卿卿坐在树杈子上,脚丫子一晃一晃,顺手扯了颗青梅在衣服上擦了擦,就送到嘴边。
一咬,酸酸涩涩的汁水充斥口腔,她五官皱成一团,眯着眼睛吐了吐舌头,把剩下的半颗青梅丢了下去。
“二哥怎么爱吃这么酸不溜秋的东西啊,”顾卿卿半天才缓过劲来,“再多的糖也盖不住啊。”
“卿卿,好了没?下来吧别摘了。”过了半个小时,太阳越来越晒,顾援朝弯着腰开始捡青梅。
“再等会儿啊哥。”顾卿卿意犹未尽。
“再晒就黑不溜秋了,”顾援朝使出杀手锏:“你过两天就要去兵团了,听说文工团的姑娘都白着呢……”
他话音未落,顾卿卿已经顺着树干滑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自己的脸,疑惑道:“我现在很黑吗?”
顾援朝戳了戳时轻舟的手臂,时轻舟没反应过来,实话实说:“也就比我们白一丁点儿。”
顾卿卿听完,哇一声直接哭了。
“……”顾援朝有些头疼。
时家这小子咋这么缺心眼啊。
两兄弟捡完满满一竹篓,顾卿卿还在哭,时轻舟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顾援朝把竹篓给他背上,斜睨他:“可不嘛。”
时轻舟抓着背篓带子,茫然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吸着鼻子的表妹。
忍不住挠了挠头。
咋办啊。
“卿卿,哥哥们开玩笑呢,我们卿卿比城里的知青还白……”顾援朝走到她面前,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
“不是,哥,我腿疼。”顾卿卿可怜兮兮地撸起裤管,小腿上的两道红痕清晰可见。
“呀?蹭到了?”顾援朝见状赶紧蹲下来,看了一下,叹了口气:“妹子,听哥的,下次别爬了。”
“好。”顾卿卿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援朝在她面前蹲下,既是心疼又有点无奈:“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