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因为不见不散,她一定会来。
因为不见不散,他不能走开。
因为不见不散,若是其中一方放弃等待,另一个排除万难而来的人,见不到对方必然会慌张失措。
“那,你准备好了吗?我有话要说。”
“说吧!我洗耳恭听。”
她用力吸了口气,鼓足肺活量朝他宣告:“秦以雍,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请你考虑一下,和我交往好吗?”
他笑了,张开双臂。“考虑完毕,所请照准。”
她飞奔而来,而他抱牢了,之后,周遭响起鼓掌声。
她那番中气十足的告白,怕是桥头到桥尾没有一个人会听不见。
他真是认输了,自从认识她以来,她的每一个行为总是那么出人意料,看似不经意却又浪漫得不可思议,教他这个情史丰富的人都要甘拜下风。
她笑笑地接过他为她准备的玫瑰,拆了分送给每一个人,每送出一朵,便重复一次她的祝福。“情人节快乐,愿你们永远甜甜蜜蜜哦!”
不该意外她会这么做的,在“制造浪漫”工作的人,每天与花束为伍,习惯将幸福经由她的手分送出去,不知这能不能算是职业病?幸好他也没指望那九十九朵玫瑰能让她多感动。
后来,他们坐在河堤边,肩靠着肩过他们迟来的情人节。
“花全送人了,那你呢?”她自己一朵也没留。
“没关系啊,我需要的又不是花。”
长指轻轻拂开她被海风吹乱的发,勾向耳后,秦以雍垂眸温柔凝视。“那你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已经在她身边了。
唇畔漾着甜甜的笑。“能这样和你靠着肩,一起看海,就很好。”
她已要来与他相恋的机会,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静默了会儿,将手伸进靠近心房的那个口袋,再摊开时,掌心静静躺着几朵泛着香气的小白花。
情人节,她怎么能没有花呢?他一直都觉得,这花才适合她。
“茉莉花?是从我送你的那个盆栽摘下来的吗?”她双手并拢,接住落下的花朵。
知何时起,他会习惯摘下两朵茉莉,放在胸前口袋。“它让我想起你。”一如她带给他的感觉--萦满胸臆的馨香。
他说,她像这朵小白花,而他,却是将这朵小白花放在最靠近心房的地方……楚迎曦面颊微微发热,唇畔浅浅笑意,看起来比收到玫瑰花束时还开心。
“我的小茉莉花……”今天之后,将是专属于他收藏的了,她的人、她的笑、她的芬芳。
“人家有名有姓,叫楚迎曦啦!”虽然听起来很甜蜜,但就是有种乳臭未干的感觉,和他交往过妩媚多娇的前任女友比起来,光听就逊掉了!
“我知道,只是每次看到你,脑中就会浮起那首童谣的旋律。”他轻轻哼着:“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
楚迎曦皱皱鼻。
“我不喜欢这首歌,它其实是一段心酸的悲剧。”
他挑眉。“悲剧?”
“你告诉我,最后一句是什么?”
“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对。它其实是唱出一个单恋女孩内心深处最酸楚的心事。为那个人芬芳、为那个人美丽,结果他摘下来却不是自己守护,而是送到别人家,一片痴心被辜负,无法说出口,瞧,多悲哀?”
这……他倒没深想。
“你会这样对我吗?”她偏头问。
他很想告诉她--我绝不会这样对你!
话到了喉间,说不出口,他凝视枕在他肩上的楚迎曦,好半晌只是静默。
“喂,这种问题都要考虑哦!”她坐直身,指尖戳戳他胸膛,不爽了。
“你知道,迎曦,我也算不上什么好男人。”许久过后,他轻轻吐出话来。
“你指的是,你谈过很多次恋爱的事?”在世人的眼光看来,那无疑是用情不专、花花公子的代称词。
“我爱过很多女人,时间或长或短,感觉只是一瞬问的事,我无法决定爱情的到来,也无法控制爱情的消逝,它总是来得太快,又去得太急。对我而言,爱情就像玫瑰,你会眩目于它盛开时的美丽,当它凋谢时,只能欷嘘惆伥。”
也就是说,与他交往,随时要有心理准备,面对玫瑰的凋零。
“你现在,还来得及重新考虑。”如果她后悔了,这一刻还能再退回朋友的位置,他在那里,为她留了一席之地。
红颜知己,是他能够承诺的永久关系。
她静静听着,凝视他,眼神清亮,无比专注地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这个问题,比刚刚那个好答多了,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好感,从初见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发生,他十分清楚心动的轨迹。
“好,这样就够了。”她满意地点头。“不管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我都赌了!”
“迎曦……”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场的冒险,不是吗?出生时,谁能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谈第一场恋爱,谁知能不能天长地久?结了婚都不保证不离婚。职场上,有太多的选择,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一刻的选择对不对。生命的长度无法自主、成就的发展无法预期、爱情的寿命难以估计……既然人生本来就是一连串无法掌控的未知数,再多一桩也不奇怪吧?”
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怔怔然道:“我只是……害怕自己会伤害你。”
光是这句话,她就已经觉得他是再好不过的男人了。
“好吧!冲着你这句话,我会提醒自己,喜欢你很多、很多,但是爱,一点点就好,结束时就不会太伤心了。这样你放心了吧?”
秦以雍眸光放柔,张手搂过她,以身体挡去海风,让她舒适地背靠着他胸前,一同眺望夜里的海面。
“我觉得,你有吉普赛人的特性,他们一生都在追逐自由,而你,一生都在追逐爱情;他们生性流浪,无法停留,而你生性浪漫,追寻着,不死心地一次次燃烧爱情,但是到目前为止,你似乎--还找不到自己要什么。”
他讶然。“你怎会这样想?”
“直觉。我说对了吗?”
对了吗?他难以回答。
为什么他的爱情总是比别人短暂?他也想知道,为何他就是无法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无论多么美丽的爱情,最后都会归于平淡,那种从灿烂耀眼,到燃烧后只余灰烬的落差,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激不起一丁点涟漪的空洞感,其实是很可怕的。
每当夜深人静,心总是冰冷、空寂,像是有个很深的黑洞,怎么也填不满,他一试再试,在爱情的发生与幻灭中无尽轮回,从不知死心为何物,可是,他要的又是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甚明白,也从没得到过,急遽失温的心,依旧冰冷得可怕,没有一双手,能够温暖它。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最短和最长的恋爱,各是多久?”
他低头,认真搜寻她脸上的表情,里头只有纯粹的好奇,怀里也没藏了桶醋随时准备泼过来,这才清清喉咙。“最短的,一个星期,一个人旅行时的异国插曲,热情来得电光石火,白天夜里,热烈燃烧爱情,我们都给了彼此快乐。当旅程结束,爱情也画上句号,我回到我的生活,她回到她的未婚夫身边,不再有交集。”
啧,就说这男人有道不安定的灵魂,连旅行都能来段火辣辣的艳遇。
她颇不是滋味地轻哼:“那最长的呢?”
“两年。她离过婚,有个四岁的小孩,年纪大了我三岁,外表算不上漂亮,却有其清清雅雅的韵味。在我交往过的对象当中,她的条件算不上好,身边每个人都说她配不上我,偏偏,她却是我唯一交往最久的,我们甚至没有上床。
“那是第一次,我感觉到爱情或许可以永恒,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就要结婚了,只不过在她答应我的求婚之后,她的前夫回头找她,而她为了孩子,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他身边。
“我始终记得,她当时流着眼泪,无尽伤心的表情对我说:‘爱情如果可以用深浅来衡量,你肯定刻划最深,再没人能取代,但是人生的考量,不会只是爱情。’说穿了,我不是输给爱情,也不是输给先来后到的顺序,而是输给了血缘,输给了那孩子喊他爸爸,而我永远只是叔叔。”
他看起来,好像很伤心耶!虽然口气仍是一贯的清浅温和,可她就是听出了埋藏在深处的惆怅。
其实,每结束一段感情,他心里也不好过吧?无法适应那突然而来的空茫……
早知道就不要问了!
楚迎曦懊恼地想,掌心覆上他的,无声传递温暖及抚慰。
他拉回视线,空凉眸光注入一抹暖意,张手回握住。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很多,关于他的,也关于她的,两颗心也在不刻意维持的漫谈中,缓慢地靠近、依偎。
直到海平面上,浮现微亮光芒,共迎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