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迅速脱下了小太监的外袍还给他,然后换上了府中婢女的衣裳,走了出来。
魏华年站在不远处等她,周锦鱼低着头,缓缓走近。
魏华年低声问道:“你方才,见过父皇了?”
周锦鱼沉声道:“见过了,可是……”
魏华年抬眼看她:“嗯?”
周锦鱼顿了顿,还是决定告诉她:“陛下已经死了,但我拿到了陛下的传位诏书。”
魏华年闻言一怔,眼中的悲伤明显,她闷声道:“嗯。”
周锦鱼同魏华年出了宫,一路回了驸马府。
周锦鱼这一路上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一个姑娘,忽然死了父亲,那种悲伤是打心底里的,无论她此时说什么宽慰的话,也无济于事。
周锦鱼一直静静的,两人一路无话,等回了府上,周锦鱼把手中的传位诏书交出来,拿给魏华年。
周锦鱼把方才在宫里所见到的事告诉了魏华年,坦言天顺帝是被太后所杀。
魏华年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之色,打开了那道传位诏书,惊诧片刻,随即问周锦鱼道:“你可知,父皇要把皇位传给何人?”
周锦鱼想了想,回道:“若是我所料不错,大概是六皇子?”
魏华年点了头:“不错,就连本宫都没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天临。”
周锦鱼道:“在如今这个当口,放眼众皇子之中,只有六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他乃是皇后所出,乃是嫡子,若是传位给他,满朝文武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周锦鱼说完,叹道:“陛下果真就是陛下,就连最后,也能快刀斩乱麻,做出一个最正确的决定,我佩服的很。”
魏华年道:“照你所说,太后是想立十三皇子,想必不日便会举行新帝登基大典。”
周锦鱼不禁疑惑道:“不能吧,陛下如今尸骨未寒,便是要举行新君继位大典,那也应当是陛下入了皇陵,丧礼过了之后啊。”
魏华年道:“怕是夜长梦多,她不会等到那时候。”
周锦鱼顿了顿,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魏华年挑眉,看向周锦鱼:“既然就连你都猜到了父皇要传位给天临,你说,太后会不会也能猜到?”
周锦鱼一愣,连忙点头:“嗯!”
魏华年道:“这就是了,天临此时在宫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应当想个法子,带他出宫。”
周锦鱼疑惑道:“可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把六皇子弄出宫来,如何才能行事?”
她想了想,忽然一拍手,然后看向魏华年:“小包子明日是不是要进宫念书?”
魏华年点了头,赞许道:“同本宫想到一处去了。”
周锦鱼同魏华年商定好了,就借着明天送小包子进宫去念书的当口,把魏天临一块儿给偷运出来。
商定完毕,周锦鱼忽然看着魏华年,有些不满的道:“公主,你同袁天放,到底有什么过往?今日我在太后宫外,都看到了。”
魏华年怔了片刻,看向周锦鱼,嘴角松动的问道:“驸马,可是在吃醋?”
周锦鱼噘着嘴,嚷着道:“是了是了!”她抓着魏华年的胳膊,很是委屈的道:“那个神棍,他是不是抓你胳膊了?公主,袁天放不是个好人,你知道么,陛下这些年服用的那些所谓的仙丹,里面掺了毒药,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同这个神棍脱不了干系。”
魏华年沉声道:“本宫知道。”
周锦鱼不满道:“你知道你还跟他说话,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你搭理他的?”
魏华年摸了摸周锦鱼的头,试图要安抚她的躁动不安。
魏华年看着她道:“听本宫说。”
果然,周锦鱼在魏华年触碰上她的那一刻,果然很听话的安静下来。
周锦鱼噘着嘴道:“那你说。”
魏华年轻叹一声,说道:“许久之前,本宫从岭南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正被人追杀,已经无力对敌。”
周锦鱼问道:“那个人就是袁天放,对不对?”
魏华年轻轻点头。
周锦鱼气道:“所以呢,公主你救了他么?”
魏华年点了头:“嗯,本宫救了他,并且把他带回了府里,给他医治,后来才知道,他成了父皇所倚重的国师。”
周锦鱼原本对魏华年的做法很是介意,可又一想,如果见死不救,那就不是善良的魏华年了。
但她依旧不能释怀,醋意尽发道:“就算是你救了他,他也不能对你拉拉扯扯啊,动手动脚的,想把他的胳膊砍下来。”
魏华年见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又摸了摸她的头道:“本宫今日同他说清楚了,你不是已经听到了么,本宫同他说,我的心里,只有我的夫君。”
周锦鱼方才,是没听到的,她距离太远,殿内的话她听不真切,但却看到了袁天放抓魏华年的胳膊。
她方才都气炸了,若不是身份不能暴露,她估计就要直接拔刀杀人了。
可此时,魏华年的这番话,又让她瞬间冷静下来,这颗甜枣被魏华年喂的她很是熨帖,很是得意。
周锦鱼故意问道:“公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呐,你说,你心里只有谁?”
魏华年没好气的看着她,周锦鱼愈发的得意。
周锦鱼说道:“公主,你快说嘛,我真的没听清。”
魏华年无奈道:“你,本宫心里,只有你,满意了?”
周锦鱼很是开心的点了头,看向魏华年,认真的道:“我也是,我的心里,只有你,公主。”
魏华年倾身向前,轻轻吻了下周锦鱼的额头。
周锦鱼把她抱在怀里,两个人紧紧相拥着。
周锦鱼说道:“公主,陛下不在了,你还有我,还有小包子,还有皇后娘娘,你不是一个人,不要怕。”
魏华年的下巴贴在周锦鱼的肩上,轻轻点了头:“嗯。”
当天夜里,周锦鱼一直等着消息,然而她一直等到深夜,也没有传出天顺帝驾崩的消息来,太后竟然要向群臣暂时隐瞒这件事。
到了第二日,周锦鱼换了朝服,要进宫去上朝。
此时,天顺帝病重的消息也仅有几个重臣知道,但这次早朝来上朝的,竟然是和裕太后。
早朝之上,和裕太后向朝臣们正式宣布了天顺帝病重的消息,并且拿出了传位诏书来,太监总管蒋友德当着满朝文武宣读了圣旨。
当他读出,天顺帝要传位于十三皇子魏承殷的时候,满朝皆惊。
二皇子魏弘第一个站出来质疑,言辞之间皆是对太后的不满,说要亲自见天顺帝求证,却被太后下旨,直接打了板子。
让周锦鱼有些意外的是,当太后拿出圣旨,要立十三皇子的时候,圣旨在几位重臣之间传阅,丞相孟昌儒对此没有直接表态,但大将军严仲禾却直接跪地,高喊道:“臣遵旨。”
周锦鱼暗叫不好,她暂时不能确定严仲禾究竟是站在太后那一边,还是因为见到了圣旨才做的决定。
严仲禾这个人,从一开始,周锦鱼就看不清此人的态度。
当初她同严仲禾一块在战场之上作战,她见识到了此人是何等的狠厉,行事作风果断,话少,能动手就直接动手,绝不废话。
她原本以为严仲禾就是天顺帝的一把利刀一样的存在,可如今,竟然在众人都没有表态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能否就代表着,其实他才是最识时务的人呢?
太后当即道:“皇帝如今身染重病,已然无力处理国事,三日之后,新君举行继位大典。”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跪地道:“臣等遵旨。”
和裕太后道:“尔等,退朝。”
下了早朝之后,群臣再也不像往日那般,彼此之间有说有笑的往外走。
众臣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周锦鱼快走两步,追上了严仲禾。
周锦鱼笑着喊了声:“严将军。”
严仲禾停下脚步,看着周锦鱼,冷声道:“驸马爷,有何贵干?”
周锦鱼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请您吃顿酒。”
严仲禾当即拒绝道:“本将从不饮酒。”
周锦鱼笑容僵了片刻,说道:“咱们也算是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人了,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我的小命说不准就交代在战场上了,这么算起来,您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严仲禾面无表情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谈不上救你。”
周锦鱼笑了笑,装作无意的问道:“严将军行事,仅是奉命么?”
严仲禾挑眉:“驸马爷话里有话?”
周锦鱼连忙笑着摇头:“不,只是如今就要变天了,我这不是想着问问你的意思么,你知道的,我如今在朝中不上不下,也好抱一棵大树,好在变天的时候,挡挡风雨不是。”
周锦鱼说的这么直白,反倒是让严仲禾笑了出来,他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在朝中隐忍数载,如今身居大将之位,在朝中也见惯了尔虞我诈。
所以,周锦鱼这番直白的话,让他很是满意。
严仲禾嘴角扯出了一丝笑,问道:“驸马爷觉得,我可以当你的那棵大树?”
周锦鱼点了头:“是的,方才在大殿之上,严将军第一个站出来拥立新君,显然是最识时务的一个人,而我,也是最识时务的,同将军不谋而合,所以,将军若是有朝一日,更上一层楼,可否带我一带?”
严仲禾嗤笑了声,眼中的冷意愈发的明显。
周锦鱼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就听严仲禾嗤笑一声,冷声道:“陛下待你不薄。”
周锦鱼一怔:“什么?”
严仲禾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余的,一概不管。”
他说完,转身离去。
周锦鱼盯着他昂首阔步而去的背影,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扯着嘴角一笑。
这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20190525/稿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二十个红包继续。
我等完结之后会去检查身体的qaq,不要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