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过心灵,飘浮向远山的另一边,再去向另一侧的天涯。
琴声更低更低,风更低,直至流逝。春已暮。
闻者动容,甚至升起“神乎神乎,至于无声”的错觉,谁也不说话,唯恐打破这暮春时景。身在春山,心又阑珊,无有前尘往事,无有落拓何方,清清爽爽,一生的嚣垢,犹如被暮春之曲洗涤的干干净净。
弹完琴的少女,抿嘴一笑,自顾与寒儿腻歪,仿佛刚才美妙的太音之声,和她没半点干系。她置身在春潮起伏的中央,又俨然隔离在暮春之外,她和寒儿,和洁白如玉的归兮琴,奇特地组合为一个独立的世界,无关人世,清新脱俗得令人神往。
紫篱燕咏居,风轻夜曾听紫心抚过琴,由于云台霜情银毫茶的缘故,算是听的粗枝大叶,除了一曲林下。这也使少年知道,世间存在如此高邈的琴声。差不多半年光阴,冰锁雪锢的竹林,换成了蘅皋山的莺****长,云台山的一山孤峭,变为了宿沧浦的烟波浩瀚,但少女还是原来的少女,琴声也还是那琴声,虽曲调有别,无论远鸿曲,抑或暮春曲,甚至初始之时一人一狐闹腾的不具名的乐声,少年透过琴音的质地,隐约感触一缕更晶莹、更剔透的内质,无忧又无虑,自由地倘佯,快乐如天地间的精灵。
那是紫心的心境吗?
此时,秋栗兮说话了。
“往事如烟,暮春之曲,尊老弹奏,苍凉不尽,又有道不明意味的悲愁。春之暮矣,生亦入暮,吾初闻此曲,说句难堪的话,恨不能嚎啕一番。今再聆听,此生已然渐暮,反而欣欣然的澄润明澈。琴心不同,琴境亦不同,琴之一道,紫心得尊老真谛,不枉了这归兮琴。”
风轻夜、莫问情确实不在乎归兮琴的归属,寒儿拥有此琴是好,归还紫心亦不错。少年难免好笑,这秋栗兮,夸赞便夸赞,何必牵扯归兮琴?果真,苦非禅目光一挑,风轻夜摇头止住。紫心的琴艺,称得上匠心独妙,这些琴曲,人间本就难得一闻,更难得琴音之内纯纯粹粹的心声。若由的这浊事争几句、损几句,真的焚琴煮鹤般,伤之大雅。
紫心欢喜道:“秋长老认为归兮琴是我的?”
“尊老之物,理所当然由你接管。”秋栗兮说道。
“嘻嘻,寒儿,我现在两具琴嗯,我要两个做什么,嘻嘻嘻,终于可以送一个给你。”紫心扬头说道:“冉老,你捧的琴,就给寒儿。”
冉无求变色。
少女不轻不重的一“哼”,眼光狠狠一剜冉无求,说道:“我说送就送。”
冉无求小声道:“小姐”
“就这么定了。”紫心用力说道。
夜萤照搭话道:“咽天琴嗯,紫心不知道它是哪等宝物吗?”
“琴而已。”紫心板着的俏脸,另开情致,复重申道:“好琴而已。”
“咽天琴已不在法宝范畴。普天之下,比肩它的宝物,不超过五件,对隐苍山来说,更是绝无仅有。”夜萤照说道:“此宝非隐苍山圣女一脉的人,拿去没一点的用途。夜兄弟哦,夜前辈,你说是不是?”
风轻夜点头,正欲回答,紫心问夜萤照:“按你的意思,咽天琴是隐苍山的?”
“不是。”夜萤照微笑道:“在下建此止雨小筑,唯一心愿,便是倾听琼天指法之下、咽天琴流淌的一曲天魔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