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金簪,化作一柄剑刺入水中,却被石龙身上的网反震回来,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秋娘伸手摸了摸脖子,还好没切入肌理,只是有些凉飕飕的。
不对!她低头一看,却见脚边飘了一地的黑发。
半晌后,一声尖锐的鸣叫穿透云霄。
她的头发!!
什么声音?
正往蓬莱殿赶的一众修士,四处张望,却再没见动静。
一名仙侍道:“应当是鸡猫子,这岛上有很多,入夜就会出来觅食。”
原来如此。
一名弟子搓了搓手臂,“别说,这声音听着怪渗人。”
另一人接话道:“要不民间说鸡猫子鬼叫,这回可算是领教了。”
闻言,众人哈哈大笑。
秋娘咬碎一口银牙,你才是鸡猫子,你全家都是鸡猫子,你宗门上下全都是鸡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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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青骨从浴桶里爬出来,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便觉额间发烫。
这四脚蛇又去干什么了?
她正要招龙寻问,却听门外传来素月的声音,“接风宴要开宴了,你们去么?”
兰覆开门应道:“去,马上就收拾好了。 ”
素月面无表情地纠结,那她是等,还是不等?
伏青骨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素月仙君若着急,便先去吧,我们随后就来。”
素月松了口气,“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兰覆含笑目送她离开。
伏青骨系好衣衫从屏风后出来,随后接过莲衣递来的帕子,擦拭被浸湿的头发。
莲衣伸手替她理了理,满意道:“发为血之余,师姐的身子日益康健,连头发也更润泽了。”
兰覆凑到伏青骨面前,细看一番后,欣慰道:“脸上的疤也越来越淡了,看来少谷主新配的方子药效不错。”
“药效是好,用起来却也更疼。”疼得她身上这会儿还有些发软。
“师姐这病,越到后头,用药越重。若是想要彻底修复灵脉、元丹,少不得遭罪,还有识海……”
兰覆知道伏青骨自废识海之事,找到神蜗修复识海,所经受的痛楚,必定比身体所受之折磨,更甚千倍百倍,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伏青骨却道:“只要能治好,遭再多罪也值得。”
兰覆轻叹一声,唤人进来收拾残局,随后拉着莲衣回屋更衣。
接风宴上仙门齐聚,她们可不能落了药王谷的脸面。
屋里收拾妥当,仙侍们纷纷告退。
伏青骨披散着头发坐到妆镜前,摸了摸恢复得已与灵晔有两分相似的脸,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张面巾。
她入蓬莱,席玉知其病情,并未当众揭去她的障眼法,可这接风宴上不乏各派高手,再施障眼法恐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谨慎些为好。
况且钟遇也在,若不遮挡一番,怕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白虺就在此时溜进了伏青骨的房间,凑到她面前,献宝似的说:“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伏青骨拿起木簪挽发,没搭理他。
这四脚蛇憋不住话,犯不着问,他也会自己交代。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白虺抽走她刚簪好的木簪,不满地瞪着她。
伏青骨透过镜子瞥他,“簪回去。”
“偏不。”白虺将木簪插在自己头上,哼道:“让你不搭理我。”
“我耳朵没聋,你也没哑,要说便说。”乌发散落,犹如绸缎披在伏青骨肩上,竟有些好看。
如果不看脸的话。
“你不问,我就不说。”
“随你便。”
“你到底问不问!”
再逗就要翻脸了,“说吧,你都看到什么了?”
这问是问了,可就怎么让人憋得慌?
白虺闷道:“我看见了一条龙。”
“这是东海,看见龙又有什么奇怪?”伏青骨想到上次他被龙揍得七零八落,回身打量道:“你又挨打了?”
“谁挨打了!”白虺口水差点喷在伏青骨脸上,然后拔高声音道:“还有什么叫‘又’?本大爷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是么?”伏青骨抖落一把鞭子。
白虺虾米似的蹦开,“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鞭子,还讲不讲道理!”
“鞭子就是道理。”伏青骨目光落在他头上,他立马将木簪取下来,远远地扔给她。
伏青骨没接,簪子‘啪嗒’滚落在她脚边,她扫了一眼,淡淡道:“我方才说的什么?”
她说什么了?
哦,簪回去。
白虺躲着鞭子蹭到她面前,捡起木簪道:“你先把这东西收起来。”
一股野牛味儿,也不嫌臭!
伏青骨将鞭子一卷,别在了腰间,随后又转向镜子,冲镜子里的他扬了扬下巴。
白虺挤了挤脸上二两皮肉,不情不愿、笨手笨脚地替她挽发。
“我在蟠龙池底见到了一条石龙,这石龙看起来像是死物,可却有出一股腥臭。”
伏青骨目光一抬,经由镜子落在他身上,“水生之物,有腥臭有什么奇怪?”
她看他作甚?他可不臭!
“谁说的!”白虺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本龙就没有!本龙干净雪白,香得很!”
说着,他把胳膊凑到伏青骨鼻子前,“不信你闻!”
伏青骨知道这四脚蛇不禁逗,却没想到他会拿胳膊糊自己的脸。
她仰头躲开,可这一躲,便贴进了他怀里。
一股芳润木香顿时将她笼罩,而白虺还在拿手臂往她脸上按。
白虺:“香不香?香不香?”
伏青骨:“……”她无言盯着他。
白虺垂头俯视,望进一双幽深而包容的眸子。
“香,你最香,快香死个人了,赶紧撒开。”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虺胳膊上,像一片海藻轻巧抚过,让他龙骨发麻。
而那张被遮挡的脸,映着乌黑的发,也像长了荇草似的,死死扯住他的眼睛,让他拔不开视线。
妖法!这妖道一定施了某种妖法!
白虺惊恐后退,手臂却勾住了伏青骨的脖子。
“白师兄!你干什么!”莲衣过来喊人,却见白虺正勒着伏青骨的脖子,不由得惊叫一声,然后冲进去将他一把推开。
白虺心神不稳,被她一推,撞在柱子上,脑袋嗑得‘嘭’一声响。
他身子晃了晃,然后直直倒地,两颗惊恐的眼珠子,滚成了对眼。
莲衣对伏青骨问道:“伏师姐,你没事吧?”
“……”伏青骨摸了摸脖子,“无碍。”
兰覆听见动静跑进来,见白虺躺在地上,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伏青骨起身走到白虺面前,弯腰抽出他手里的木簪,对两姐妹道:“没事,白师兄和我闹着玩儿。”
发丝拂过白虺口鼻,带起一阵令人晕眩的痒意,他从干涸地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妖、妖法……”
这妖道竟可怕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