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放下酒樽叹息道:“按理说,的确该这样,但儿臣的计划就是这么急促。若是西域平定后,儿臣还有时间的话,顺手把吐蕃这个隐患也给处理一下。”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没错,如果李承乾不在了,那么如今大唐的市场规划、对外扩张、对内诸多改革都会立马陷入停滞,因为很多人没有李承乾的蓝图和计划。大家参考王安石变法就行了,王安石心灰意冷后,宋神宗依旧独自坚持,但他去世后,所有改革都被废弃了。这是一个道理,没有一个强有力且有计划的存在主导和推进改革,这场改革必然失败。
李承乾此生活不到四十岁,这是哪天天道挑明了说的。一旦李承乾突然之间就嘎了,那么如今大唐所拥有的许多成就和辉煌,都将烟消云散,随着李承乾的离去而荡然无存。到时候,别说是二凤,郑丽婉都不一定能够想到办法继续推进改革与对外扩张消除周边隐患。没有计划,空有能力,也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李承乾看向周边的诸王:“因此,孤才把丑话放在这里。倘若那天来临,你们当中谁要陪孤直奔地府,也莫要怨孤。”
二凤沉默半晌,询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李承乾:“...眼下先确认一下高句丽和后百济的情况,届时和新罗暗中商议妥当。最后,才是考虑出兵。若是晋阳炮数量允许,此次我军便海陆齐出,以晋阳炮为主要作战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荡平后百济,联合新罗,东南西三面围剿高句丽。”
二凤点头:“你想做,那就去做吧。朕没有理由阻止你,你有分寸和把握,天下人都已经看到了。”
李承乾:“多谢父皇。”
李承乾喘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他日儿臣若是一睡不醒,万事就要有劳父皇您老人家了。儿臣答应过爷爷,大唐和李家,都要兼顾。可惜,如天道所言,人有力竭,点到即止。事无尽善,尽心即可。苍天无情,人生苦短。短暂一生,留与后人。身前之事,尽善即可。”
“这话说得容易,但有几个人能洒脱放心。这个大唐,既是咱们李家的,也是天下百姓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天下百姓的。”
郑丽婉报以浅笑,为李承乾顺气:“放心吧,以你和大唐如今的速度,把西域收复应该不是问题。”
李承乾睁开眼睛,笑道:“怎么?丽婉知晓孤大限几何?”
郑丽婉摇头:“本宫连自己都算不清楚,又怎么算得清楚你呢?”
李承乾和煦一笑看向郑丽婉,感慨道:“大道予我数十载,不予明了周几何。假予此生知天命,家国不误自瞑目。”
天地大道只给了我这么四十年不到的时间,但唯独不准确告诉我到底有多长的时间。假若我这一生能够活到五十岁,无论是家事还是国事我都能做好,如此不用大道催促我也自会瞑目了。
郑丽婉摇头苦笑:“你若知晓天命,天地大道又何以存续?人世皆为君所控,入的凡尘惹人性。世无不仁与同视,亦无长河归途尽。你为大唐争来这份机缘,足以慰藉爷爷以面列祖列宗了,也足以无愧历朝历代前人之辛了。”
李承乾无奈摇头,缓缓起身:“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啊!父皇,母后,儿臣便先告辞了。”
郑丽婉也起身朝着二凤和长孙皇后告别,随李承乾一同离去了。
“唉——”
半路上,李承乾止住了脚步,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大脑缺氧,郑丽婉在一旁默默的搀扶着他。
“丽婉...”
“嗯。”
“...我走后,要你操劳了。你我三千来世不相逢,相逢却无此生乐。这么多年来,你总是默默地站在我的身旁,一直做着不合你心意的事情。”
郑丽婉笑了笑:“我十二入宫,就已经找到了此生最好的归属与乐趣。你若先走,我也没几年了。但我一直都很疑惑,志儿你打算如何安排?”
李承乾沉默半晌,摇头道:“我不想志儿乃至我的后人经历大伯、父皇他们的那些事情。”
郑丽婉点头:“好。”
李承乾笑着反问:“你就如此肯定我的选择吗?”
郑丽婉无所谓道:“没人能一生都对,功过参半,尽心即可。”
“是啊!尽心即可。孤的时日无多了,等到东南半岛平定,也该考虑后事了。”
郑丽婉笑了笑:“或许,对你而言,长眠才是归于安宁吧。”
“哼哼...是啊,两眼一闭,忧虑再无。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让后人们去折腾吧,孤把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如何选择莫若当下人为。”
李承乾止住脚步,转身看向武处:“武处。”
武处连忙上前屈膝:“奴婢在。”
“...往后,你改名媚娘吧。”
“奴婢多谢殿下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