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堂堂庄亲王,何其殊姬妾数十,儿子女儿都有了,却不曾立过王妃。他忽然道出这种话,即便是戏言,那么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
雪千寻心定如水,面上做出心疼的神色:“千寻最贵重的家当便是那七颗夜明珠了,后半辈子都指望它,王爷倒是会点。”
“可是有什么比情更贵重?”
“可是谁说我想跟你定情呢?”
“锦瑟。”何其殊悠然吐出这邪气四射的两个字,微笑,“锦瑟说你吃醋了,嫌本王不肯接你入府,在她面前又吵又闹,张罗着要杀人泄恨呢。”
雪千寻笑嗔道:“锦瑟想钱想疯了,趁你还未厌倦我,巴不得赶紧赎了我去。”一壁说着,一壁暗想,多嘴的锦瑟,几时给她缝上才好!
“我说么,千寻是阳春白雪凝成的傲骨,本王盼了多久也没盼到一滴醋。”何其殊微微苦笑,转而又道:“不过既然锦瑟如此说了,那本王就索性遂了她心愿,这就带你走,如何?——但只要你肯明明白白表个态,肯与我情定终身。”
雪千寻支支吾吾不表明态度,用眼睛余光瞥见庄亲王好整以暇地把玩腰间的翡翠,心里更加懊恼:可恶,被何其殊摆了一道!他如此步步紧逼,将了一军又一军,果然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对象——连她雪千寻也不例外。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想要雇用天下第一杀手三刀去刺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庄亲王,非有连城之宝不可成交,这世界上能够请得起三刀的人本就不多;而况那一天三刀“得手”后,就直奔琼玉园而来。——只是西风出手太重了些,没给何其殊留下活口,对雪千寻来说,绝对是不幸中之万幸。
雪千寻着实发了愁。虽然她从未对何其殊表示过爱慕,可也从未拒他于千里之外,那毕竟是高高在上庄亲王,她纵然清高,却还是识相的。况且,何其殊今天此举显然别有用意,倘若直截了当狠拒了他,反而更不稳妥。只是,目前七颗夜明珠只剩下四颗,委实难办。
“嗯……”踟躇片刻,雪千寻终于低低嗫嚅道:“那七颗珠子……”
恰在这时,白狐小雪在一旁又欢腾起来,居然抓了帘帐荡秋千,雪千寻如获救命稻草,喝道:“淘气的,你下来!”小雪当然不听她,满不在乎地瞧她一眼,松了爪子跃上书架,大有变本加厉之势。
雪千寻道:“丹墨,快去把锦瑟拖来!”
丹墨走了,小雪抓紧最后的时机大闹映雪阁,一会儿挠破雪千寻新画的兰草,一会儿打翻盛装新雪的罐子。何其殊只微笑着旁观。雪千寻则在这片刻的空档儿苦思对策。
忽然,小雪触动了玉案上的机括,从正上方的墙壁里现出一个小暗门。暗门慢悠悠打开,露出一个小匣子——盛装夜明珠的匣子。
“哟!”何其殊眉梢一扬,十分好奇的表情,走过去,“好隐蔽的暗格,工匠居然连本王也不告诉!”
雪千寻猝然一惊,脑海里瞬息浮出十几种谎言,然后电光火石地一个一个被否决。三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想挥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雪仿佛知道自己闯了祸,闪着荧光的眼睛瞧雪千寻,吟呜一声,不假思索地一爪扑上那个匣子。
吧嗒,匣子落地。咕噜咕噜……从中滚出一排荧光耀耀、通体浑圆的东西。
一、二、三、四……
雪千寻在想自己将会怎么死。
五——六——七!
怎么?竟是足足的七颗夜明珠!
——锦、瑟!!
雪千寻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个家伙,偶然做件好事竟也那么让人火大!
“哈,一定有人在心里骂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慵懒的、挑衅的,不是锦瑟是谁?
雪千寻亲自开门,背着何其殊,对锦瑟使狠眼色,口里笑道:“你养的好狐狸,把我的藏宝之地曝露无疑,我不骂你骂谁呀?”
何其殊以扇击掌,朗声大笑:“本王如今可算明白了,春江院里最小气的不是锦瑟,而是雪千寻。小白眼儿狼,你当本王真想要你那点家当不成?”再不提交换信物和迎娶王妃之事,抬手在雪千寻头顶上抚了抚,翩然而去。
锦瑟抱着小雪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只差没有就地打滚。
“小白眼狼”?雪千寻望着锦瑟冷笑。可是从今以后,她恐怕再也脱不去这个绰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