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捧晶莹骨灰。
这不是天地道痕所幻化的事,而是非常真实的事。
古无忧真切实意地感受到了这个古道山上有一个生灵被无情地抹去了,一点存在过的证据都没留下,他没亲眼看见,但透过识念感知光幕反馈回的信息,他明白事实就是如此。
于是他开始有些认同起曹天养所提到的那个字眼。
而那座桥前的人们,面色苍白或萎黄地看着那捧骨灰随着凛凛山风渐吹渐散,眼中的万分惊惧浓浓,不明白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人,为何在无声无息间死去。
“你们要开始做出决定了么?”
青年低叹了一口气,脸上看不出那是什么表情,有迷茫有低落有坚定,有解脱。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如悲世菩萨般,怜悯地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身周几人。
从这一刻开始,自己与古道山上所有的生灵再不能自由自主,身与魂不再属于自己,甚至死亡也要通过那两个人的意志才行。
一念生,一念死。
高高石台上,众多道人毕恭毕敬地围绕着那道影相,很久不敢言语。实际上,古道山上尚还活着的人们中,有很多人或多或少与他们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在他们的意志里,不想让其中任何一人死去。
但是他们不敢讲出来,即便是影相有通天之能可以沟通到十年前那个人。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是不会做得。十年前我出手干预了神鼎择人,使得他前功尽弃,这一次我可不会了!”
“他们本就是天地间最微小的尘埃,哪里来的自当归哪里去。”影相无面,却是将道人们的所想所表尽收眼里,几句话便是将其堵死了。
然后道人们沉默,他们很清楚影相所指的那个人是曹天养,而当影相认为活着的人们已经是尘埃时,那便是尘埃。
天地微尘,不至于让自己这些洞悉命理玄奥的修行人所在意。
于是山脚山上都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十年前你做出了什么选择?”古无忧看着一个生灵的死亡全过程,看着人们的不一百态,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面对生杀任其掠夺的权力,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不肯掌握这种权力,不是不肯探索自己本身的价值,他只是过分地看重了别人在自己生命里的参与,坚信地认为每个人闯进来,都应该有着存在的意义。
所以他想知道曹天养当年是如何通过光幕的。
“十年前我走到了这里时,跟你一样迷茫。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将所有人都处死!”曹天养低声说道,不知是他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眉头皱得极紧,甚至连握着玉笛的手都是有些泛白。
“为什么?”
“就算是将他们救赎也不过身活心死,是行尸走肉,那还有什么意义?可山脚下那些人不信,他们恳求我放过当年在古道山上的人,就因其中有几位天骄存在!”
“真是可笑!天骄当年还不是被我踩在了脚底下,跪着求我放过他们!将他们救赎又能有多大出息!”
曹天养指了指古道绝顶,继续说道:“当年就是因为那些自大的天姥山峰主们干涉我无缘绝顶,所以现在我选择处死!”
听到这里,古无忧有些明白了救赎的意思。
山路漫漫,过往心劫尽数化为现实拦在人们的面前,若是看清或能看破,自然无所阻碍,可若不能看破,便会心生退意畏惧,自然永无登顶之望。
当年的曹天养走到了这里,却是被山脚下的那些人碍了心意,便登不了顶。
所以他不想重蹈覆辙。
而当年那些人虽是被救下性命无攸,可那颗登顶的心却是没了,甚至由于曹天养而生出心魔,再难寸进。从桥头那名青年的无尽惶恐中不难看出,那心魔丛生的阴影有多大。
“除了这条路,无处可走了么?”古无忧还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想要再次确认。
“实际上我不是在处死这些人的生命,我是在救赎他们的生命,是在救赎我的生命!”曹天养摇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
“那开始吧!”
古无忧怔了好久,然后出声同意了对方的做法。
其实对方那些心底深处的记忆与伤痛,自己虽不知何事,但他竟是根本不曾忘记,选择再次踏上古道山,更是没有丝毫悔意,甚至连犹豫都认为很没有必要,面对着心底深处那些最阴暗的角落,面对最惨痛的经历,今时今日的曹天养,与十年前的他所做出的选择,依然完全相同。
这一点与自己很像,所以同意了他的看法。
而那些因为缘分而来的人或事,终究有缘尽而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