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了宁橙的浴袍,将她按在床上按摩、美容,接着是上妆、选礼服、挽发,几个小时后,宁橙终于逃离了战场,正迎向懒坐在沙发里邵承的眼神,在他轻佻且挑逗的口哨声下,她甚至怀疑自己又要被剥光。
然而他只是从怀里掏出钻戒,套在她手里,并附耳轻语:“我真想成为这件衣服。”
十分钟后,在酒店的某个包厅里,宁橙和本该在北京的宁父、宁母重逢,就在前几天,她才和宁母抱怨过邵承先工作后婚姻的行为。
宁父再次拿出存证包在红包里双手奉上,宁母也应景的将一只羊脂白玉手镯套在宁橙的手腕上,并且说:“这回足够惊喜了吧?”
这是从小到大收获最丰盛的一天,宁橙已经失去了表达喜悦的语言能力,表情也难以放松,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再粗枝大叶的男人也懂得耍浪漫,这本就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手段。
借由在赌场里输掉了三万多块而发泄掉情绪,宁橙得出一个结论,她没有赌运。就像老话说的那样,情场得意,赌场失意。
一天后在澳门塔上,宁橙痛哭出声,埋在邵承的怀里,不敢从233米的高空一跃而下,她宁愿一辈子都当爱情的奴隶,也绝不向恐高症妥协。澳门塔是世界上最高的蹦极场所,全塔高达338米,她本以为他们是要去塔顶喝咖啡看风景的,然而邵承却将她带到在233米高处设置的蹦极跳外围,这里不像其它地方的蹦极会有人推你下去,全凭自愿。
邵承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哭成这样。”
宁橙一句话都接不上来,上气不接下气。
此后一天,他们足不出户,邵承关上了所有窗户上的双层窗帘,连一盏灯也不留。
宁橙红肿着眼睛躲着他,就像是预感到危险来临的小猫害怕被主人找到强压着做节育手术般得敏感。
屋子很大,人很小,但是不论她如何躲避,最终都会被他找到。
澳门之行呼啸而过,随着飞机在北京降落,宁橙的心情也回归原位,她告诉邵承,她暂时不想拍婚纱照了,又告诉邵承,她很幸福。
邵承的吻,在迎来北京的第一个清晨时,落在她的额头上,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邵太太了。”连他们登记注册的那天,他都没这样说过。
宁橙抬起双臂缠住他的脖子,感觉自己是从他怀里刚出生的婴儿。
在去上班的路上,宁橙坐在副驾驶座里翻着手机早报,无名指上的素圈发出盈润的光。
她看到这样一篇报道:《牛津大学新研究称:恋爱的“代价”是失去两个朋友》。大概内容是说,经过人类进化研究专家邓巴的分析,每个人的脑容量只能装下150个人,不管你曾经认识多少人,都会维持在这个数字左右,每当你认识一个新的朋友,就意味着你要忘记过去的某位为新人腾出地方。而当你找到亲密恋人时,就要先从脑中剔除一个亲密好友,在你和恋人如胶似漆时,你又会因为减少和其他人的联络而再失去一个亲密好友,所以恋爱的代价是失去两个朋友。
宁橙回想起她和邵承在澳门的点滴,不得不承认在那七十二小时内,他们眼里根本容不下旁人,他们和宁父、宁母分开活动,天上地下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对情侣,如今回归人间,她才逐渐想起公司,筱萌、曲烨,周末,秦如是。
在公司门口,宁橙抬眼看着车窗外的建筑物,这才有了重返人间的感悟,她用吻和邵承道了别,面带微笑的走进公司,发现原本属于周末的座位已经换了新人,张力殷勤的打听新来小妹妹的生活作息,几分钟后,她听说张力已经离婚了,又过了几分钟,筱萌敲响了宁橙办公室的门,聚在她身边打听蜜月八卦的同事们一哄而散。
“玩的开心吗?都去哪儿了?”
“澳门。”宁橙注意到筱萌眼窝浮肿。
“澳门?那你们去澳门塔了吗,那个蹦极相当的刺激。”筱萌双眼一亮,手舞足蹈的形容她如何飞跃而下翱翔天际的二十秒钟。
“我没敢跳。”
“太可惜了,邵承哥哥很会玩那个的,你应该多跟他学学。”
这句话就像是个棒槌,又险些宁橙打进了无底深渊,她扒在悬崖边苦苦挣扎,接着又联想起邓巴的分析,心道若是找到一个亲密恋人的代价就是失去一个“筱萌”这样的朋友,其实也并不可惜。
那天中午,宁橙状似不经意地问起筱萌和曲烨的现状,筱萌虽然笑容依旧,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却不容忽视,她仿佛迁怒似地将“男人”数落了一遍。
她说,男人都是不负责的自私动物,永远只会将自己的事情摆在第一位,妻子和孩子都是后卫。
她还说,男人总说他们需要女人的关怀和爱护,却不反省当他们的女人脆弱无助时,他们到底在哪里。
这些“男人”的罪行,都是用来控诉曲烨的。
筱萌的婚姻就像是一本深奥繁冗的法典,她每翻过一页,曲烨的罪状就会被记录在案一则,日积月累下来,她仿佛已经看透了婚姻也看透了曲烨,其实他们才相处了几个月的光景。
最令人惊讶的是,筱萌所说的一切就像是重新□□了一个曲烨,并且被灌输了宁橙从不知道的特点,千变万化。
好比说,在筱萌的高压政策下,曲烨竟然戒了烟,最起码是在家里戒了烟,不管他白天在影楼里如何烟雾缭绕,只要他进家门以后身上和嘴里清清淡淡就行了,这是筱萌的最基本要求。
为了这件事,曲烨和筱萌曾大战了三百回合,他们每天争吵,连筱父和筱母都嚷嚷着家里就像是战场他们要出去住几天躲避风头。
宁橙不知道筱萌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家里设定为无烟区的,并且还能让曲烨乖乖照办,她只是依稀记得曲烨曾经这样说道:“要我戒烟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但是筱萌也相信,让曲烨戒烟的女人已经在她肚子里了。
宁橙返回公司的这一天,在此后的两个月里被不断复制,粘贴。
两个月,六十天,宁橙在筱萌身上摸寻到一条规律,和平相处的规律。
虽然她一时之间还做不到心里装着她和邵承的未来,却可以完全遗忘邵承和筱萌的过去,但既然邵承的过去她来不及参与,又不能像擦掉粉笔字一样的抹去筱萌的寻在,那么她只好装作视而不见。
逃避不是办法,可在找到其它办法前,逃避就是最好的办法。
宁橙从不在筱萌面前提起邵承,倘若筱萌提起,也会在五句话以内被宁橙将话题转移——转移到曲烨身上。筱萌一提起曲烨,就会用一种恨铁不成钢并且又爱又恨的语气细数家珍。这样,有关邵承的痕迹仿佛逐渐被宁橙淡化。
宁橙发现,谈到曲烨的筱萌,是那么的可爱,如果说恋爱就是女人的化妆品,那么曲烨就是筱萌的化妆师。
筱萌用了许多宁橙不知道应该用在哪里才恰当的形容词去形容曲烨的言行,诸如天赋异禀,巧舌如簧,鬼斧神工,这说明,在筱萌心里,曲烨还是那个可以创造奇迹以及让她大放异彩的男人,就算她对他的埋怨日新月异。
可如果一个话题总被人提起,就算它再值得讨论,也终会过时。
直到最近一星期,宁橙已经有些听腻了“曲烨”,甚至偶尔在书里翻到这两个字都会觉得头晕,但是除了曲烨,她和筱萌便没有共同话题,哦,对了,还有“婚姻”。
可惜,筱萌的婚姻和曲烨携手缔造的,而宁橙的婚姻则和邵承息息相关,所以除了曲烨,也再难创新。
宁橙又耐着性子听了几天“曲烨”的如何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筱萌终于转移了话题——经过医学证实,在筱萌肚子里安家落户的果然是个害羞的小姑娘。在照彩超时,她蜷缩着不肯让人看到她的脸,她是曲烨的掌上明珠。
“你猜他知道以后怎么说?”筱萌兴奋的笑着,怀了女儿让她的皮肤重获新生,新鲜的就像是刚上大学时的状态:“他把我搂在怀里,声音颤抖的告诉我,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将会有一个人和他骨血相连,他们有一脉相承的dna,她继承了他的性格,他也会给她永远的爱护。”
“一脉相承”,一个没有历史找不到出处的人,通过结婚生子延续了他的未来和基因,宁橙试着想象那种感觉,却发现自己难以感同身受,但是筱萌充满了心疼的语气,却让她的心窝柔软了一角。
身为女人,是可以很快体会一个即将升格做母亲的女人的感受的,也会被这个女人的情绪波动所感染,就像女人之间的经期也会受到脑电波的影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