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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只知道秦如是所说的“该”可能将要到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来,而最主要的是,秦如是怕是仍在上当中,才会这样说。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宁橙也有些醉意蒙蒙,呆呆的望着远处的仿哥窑的瓷器摆设,脑子里好似缓慢的越过零星散碎的画面,又好似残留在空白地带不留瓦砾,直到手边的手机震动了半分钟,才从这种茫然懵懂的状态中半醒了一阵。

    来电是邵承在上海用的号,这几年,他们夫妻俩早已习惯了凌晨还在视频,或是通个电话互报平安,简单说说一天的经历,作为前一天的结束,以及下一天的起始。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你在哪儿?”

    “在家呐。”宁橙想也没想,就这样说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这么顺嘴,若非要追究出所以然,只能说酒精已经上了头,她已经累得懒的交代和解释为什么不在家了。

    “哦,在家啊,那你用座机给我打过来吧,那座机不是有每月两百的免费呼叫套餐么。”邵承的声音难辨喜怒,却透着玄。

    宁橙从善如流道:“这个月透支完了,我手机也是包月的,就手机说吧,你上海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还行,挺顺利的。”他淡淡的交代了白天处理的经过,然后又将话题绕了回来:“对了,你去书房打开电脑,咱俩视频说吧,我想你了,想看看你。”

    “你忘了?电脑让你带去上海了。”宁橙心里一惊,死撑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早想好了说辞,她颓唐一句,他立刻就能接上下一句:“那你去书柜上帮我找一本书,那书里夹了一张纸,纸上有个地址,你念给我。”

    她小心地问:“什么书?”

    他胡乱想了一本:“醒世恒言。”

    “哦,那书里没有地址啊,我前两天还翻过。”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但是不知怎的,宁橙却好像听到他在那儿咬牙切齿的磨牙以及摩拳擦掌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眼前甚至浮现了他两颊用力咬合,太阳穴青筋暴露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而他的声音却好似从阴间过滤了一遭:“你真的在家?”

    她做出了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的最后挣扎:“真的啊。”

    “我不信,你现在拍一张咱家的照片发给我看看。”顿了很久,长吐一口气,像是厌倦了这种游戏,邵承从牙缝里逼出这句话,将她逼近死角,结束了这场无间道。

    宁橙悬在半空的猜想也得以坐实,被人查勤并当面戳穿的难堪感成了燎原的星火:“你怀疑我什么啊?我说你有病吧,我就不拍,你爱信不信!”

    骂声方歇,“啪”的一声,她那端先切断了通话,接着关机,效法秦如是也恶狠狠灌了几口酒,颓力的在地毯上。

    第二天上午,宁橙在返回的路上,又一次接到邵承的电话,他的声音依旧阴郁的不显温度,第一句话便是问她在哪儿,宁橙说她在秦如是的车上,然后还不忘将电话凑到秦如是嘴边,让秦如是当她的时间证人。

    不想,邵承并不知足:“那昨晚你不在家是去哪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宁橙声音一紧,右眼皮开始抽动,第一反应就是她被远程监控了,但转念一想,邵承也不太可能用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

    邵承那边顿了几秒钟后说:“我打电话让楼下邻居上去敲门了,你确实不在家。难怪我老觉得心神不宁,我前脚走,你后脚就给我戴绿帽子。”

    “你有病吧?我说你就不嫌丢人啊,子虚乌有的事,非要弄得连邻居都以为我出轨了是吧?”宁橙的火儿一下子窜了上来,也不顾秦如是在旁边,吼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吧!你哪只狗眼看见我给你戴绿帽子了!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北京几年不闻不问,吃饭、睡觉、看病都是我一个人,你倒好,现在倒想管我了?”

    邵承也怒吼道:“我把你一个人扔在北京,也不是让你跟别的男人睡觉去的!”

    他说一句顶她说一万句,永远可以用简单几个字就把她堵得哑口无言,宁橙的脑子轰的一下被炸开了,耳朵嗡嗡的来不及消化,便又听到他的警告:“我现在在机场,一会儿就飞回北京,你最好给我想好了怎么解释!”

    若要问让邵承印象最深刻的一夜是哪一夜,他大概会说,是发现老婆不在家跑出去不知道和哪个混小子厮混的那一夜,尽管这仅仅是他的猜想,但是这种猜想却像是毒药一样滋生着,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一寸寸掐熄了残存的理智。

    前一天晚上,当邻居告诉他家里确实没人后,他整个人都傻了,跌坐在沙发里胡思乱想,脑子里蹿出来的全是宁橙正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亲亲摸摸的画面,闪的很快又很清晰,心脏被嫉妒的火种恶狠狠地凌迟了一整夜。

    彻夜失眠后,邵承倒在床上,木着脸看着窗外渐亮的天际,满腔的愤懑逐渐被疲惫打散,理智也悄悄回流,他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户口。

    结婚后,邵承的户口就落在了宁家,和他们一家三口牢牢的绑在一起。他那时说,这让他更有了归属感,这是他的根儿。然而此时,他又想,要真是因为这件事和宁橙离婚了,他的户口可怎么办啊?她要是跟了别人,他能去哪儿?他的根儿谁接受啊?

    直到坐上了飞机,邵承仍旧沉浸在“假设他和宁橙离婚了”,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的问题中,假设了不下十种以上的去处,一个比一个凄惨。

    三个小时后,筋疲力尽的邵承坐着计程车回到家,拖着沉重的膝盖爬上了五楼,抖着手试了三次才将要是捅进门眼里,却不料门先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宁橙就站在门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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