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紧跟着这群黑衣人。
对方原本分散的队形开始向着安置受灾群众的营区聚拢,呈半月状缓步接近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尾随着另一群人。
中尉留下了几个人,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跟踪对方,黑衣人此时已经进入了营区,在绿皮营房的门上安装着什么东西。
中尉马上想到了接下来将可能发生的事,不等他考虑事情的严重性和应对措施,一束探照灯打在了他们的头顶,爆破声从不远处轰鸣而起,自动步枪开火的声音同时密集地响了起来。
“撤退!”
下完命令的一瞬间,他转过身,一束强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瞬间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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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os下意识地抬手挡开刺眼的白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一辆黑色轿车堵在了巷子口,车灯照得巷子里一片通明。
呆滞了几秒,他便记起,自己应该是被人当作醉汉给丢到巷子里来了,但是他脑子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只是现在的状况让他一时回想不起来。
黑色轿车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打开,身着红色皮衣的男子从车里钻了出来,andros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熟悉的面孔。
“上车吧。”
“scarlet……”
“scarlet,我梦到了很奇怪的东西,”andros坐在副驾驶座上,重新戴上了防毒面具,“而且令人感到熟悉得不可思议。”
scarlet握着方向盘,沉默不语。
也许觉得有些尴尬,片刻后他又回应道:“总之现在我们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andros这时才发现scarlet身上穿着一件满是利器留下的划痕的防刺服,手臂和大腿上好几处都包着三角巾绑着止血带,染着斑斑的血迹,神色看起来似乎也已经疲惫不堪,“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scarlet猛地一打方向盘,拐到了另一条路上。
昏黄的街灯下,除了他们没有其他的车辆和行人了,所有的店铺也都已经打烊,偶尔有一两只流浪狗从路的一边窜到另一边。
“对人作战的外勤小队恐怕正在搜捕我们呢,他还真狠得下心啊。”
“有枪吗?”
“没有,残念です(很遗憾)。”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为什么把自己牵扯进来?”
andros望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打破了沉默。
“在你被招募进基金会的那一年,分部进行过一例f级记忆覆写手术,但由于某些意外因素,这次手术实际上只成功了一半,后续的药效则需要通过定期的小剂量注射来维持。接受手术的对象是谁,档案里只字未提,但有记录显示这个项目当时的负责人正是现在的站点主管darklight。”
“我顺着这条线索,检索了分部的数据库,发现在那次手术之前,分部已进行过171例相同的f级记忆覆写,那次手术之后,也有12次手术记录,不同的是,这些手术都非常成功,而且负责人除了darklight应该还有另一位幕后人物,然而记录上只留下了一道黑条。”
“没办法置身事外呢……就让我来当一回,正义的伙伴吧!”
scarlet似乎精神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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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波余震。
大地剧烈地震动着,尚未化作废墟的建筑物因这惊人的破坏力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
呈现在许中尉面前的,是一幅地狱般混乱而残酷的景象,余震尚未停息,在令人站也站不稳的晃动中,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持枪分子依然准确地朝着营房中的人群射击,拼命跑出来的人马上便被子弹扫倒在地上,不敢出来的人则被窗户外面伸进来的喷火器焚烧殆尽,尖叫声、咆哮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伴随着枪声、东西翻倒在地打破的响声,在耳边萦绕着。
他知道自己应该隐藏好自己,想办法向上级报告这一情况,但两条腿仿佛扎进了地里一般动弹不得,任由他怎么挣扎也不得行,
被发现恐怕是迟早的事情,又或许他已经被发现了,只是没有人理他而已。
他像座雕像一样呆立在那里,听着枪声渐渐平息。
突然,他听到前面的树丛里有异样的响声,随即把右手摸向了别在腰上的工兵铲,响声,又忽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人影慢慢在树丛里站起身来,露出了半个脑袋,人影似乎发现了他,怔了一下,便不动了。
“是谁……出来,不许动。”
此时他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胸口感觉麻麻酥酥的,说话都是语无伦次地小声说道。
人影慢慢站直了身子,从树丛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中尉慢慢看清了对方的外貌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二十岁不到。
对方看到他的一瞬间,猛地扑上来,揪住他的袖子,顿时哽咽起来。
“你是解放军吗,解放军来了吗?求求你快去救我爸爸吧,我真的不想死,求你救救我们吧……”
“姑娘你先冷静一下……”
“我求求你们了,再不去救我爸爸他们就要把他给杀掉了……”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根本没办法理清目前究竟是什么情况。突然他感到后脑被猛地一砸,视线模糊黯淡了下去,然后是几声枪响,直升机上的探照灯照了下来,两个黑衣人正拖着刚刚向他求救的女孩的尸体离开,她的脸上凝固着死前惊恐的表情,两边的泪痕还清晰可见。
“收容行动成功,准备返回站点。把他也带走。”
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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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甲运兵车的冲撞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将黑色轿车给掀翻到路边,直至强悍的装甲将脆弱的铁皮车顶在了路边的护栏上,车上搭载的基金会的应急系统被触发,车辆的易燃部分被紧急制冷,安全气囊弹出,报警系统由于scarlet先前动过了手脚并未向最近的基金会设施发送信号。
紧跟着,另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身着黑色毛线衣的darklight随同两名穿着黑西装的保卫人员走下车,全副武装的作战人员正在把轿车残骸里的两人拖出来。
andros的伤势并不严重,但此刻仍处于昏迷当中,两名作战人员迅速将他搬到了担架上,抬进了运兵车中。
scarlet却没有那么幸运,尽管安全气囊及时弹出了,但他还是被撞得全身多处骨折,原本止住血的伤口又都撕裂开来,血流不止,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但他依然顽强地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darklight走上前来,冷漠地注视着正在接受急救的scarlet,脸上依然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金色的虹膜里有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变化。
“能做到这一步,不得不说,你让人感到很意外,不过就此为止了。”
darklight不带感情地说道。
“哼……说着什么大反派的台词,是在立flag吗?”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
“哈?”scarlet讥讽地抬了抬眉毛,提着嘴角回应道:“事到如今你还会说‘交情’二字吗?”
“不要让我为难,scarlet。”
“死んでいけ(死吧)。”
scarlet艰难地抬起没有骨折的右手,朝着对方比了一个中指。
几声连续而短促的枪声从运兵车的乘载室里传来,一个人影从其后跃出,着地翻滚后持手枪以蹲姿射击,快速射杀了两名作战人员后将枪口指向了darklight。
“让你的人把枪放下,darklight!”
确认scarlet的位置后,andros站起身,将枪口始终对准darklight的胸口,接近对方,到达合适的距离后便停了下来。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andros,你们的行为不会被视之为叛变。”
darklight面不改色,反倒向andros走去。
“站住。”
他停了下来。
“让你的人把枪都放下!”
透过碎了半边镜片的防毒面具,andros怒视着对方,眼中却毫无生气,仿佛一具死尸。
“照他说的做。”
darklight抬起左手,将手腕轻轻向下一扣,scarlet还未来得及将“狙击手”三个字说出口,一个物体便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飞来,扎入andros的脖子里。
andros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随后,darklight放下手,走向了scarlet,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注射器,
“原谅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基金会。”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我原本是谁?”
“一个摇滚明星。”
说完,他便将针头扎入了scarlet的脖子里,不紧不慢地将针筒里泛黄的液体注入了他的体内。
scarlet又投入到了基金会的工作中,数天前奋不顾身的反抗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任何一丝痕迹,连一场梦也算不上。
我们不知道这样的反抗曾经有过多少次,倘若真的存在过,毫无疑问,他们都失败了。
说起来,scarlet不是有副能够看破命运的眼镜吗?
他是否也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呢,或者是,宿命论者也有不愿接受被安排好的命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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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os仍活在过去与现在两个时空中,两个时空之间的桥梁因重新恢复的定期b级注射而再次断裂,这令他常常感到一种错位感和虚无感。
不过至少,他还算能适应目前自己被安排的角色前goc作业员,现基金会特工。
既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现在,如同一只孤魂野鬼,他又将如何走向未来?
darklight自那起事件后,常常思考:
过去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有过很多答案,但没有一个能够彻底说服自己。
失去过去的人似乎是残缺不全的,但被赋予过去的人又如何呢,
在他看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像是被人设计好机关的木偶傀儡,然而他又怎能确定自己就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呢?
况且,幕后的那位人物是否也被另一位傀儡师操纵着呢?
所有的问题,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为我们所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