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初到上海滩的洋相

;亨同见此光景，很有感触，又不禁怆然悲之。这一喜一悲也不打紧，只反害了自己，更觉得心慌意乱，目眩神摇；又被罡风一吹，身子越发乱撞乱磕的，登时闯空了一脚，便从那花缝里陷溺下去，竞跌在花海中了。

    亨同大叫一声，待要挣扎，早已一落千丈，直坠至地。却正坠在一处，睁眼看时，乃是阿拉上海滩地面洋人租界的一座豪宅前头。

    亨同揉揉眼睛，立定了脚跟，方记得今日大清国同治十二年的二月十二日、农历鸡年。

    阿拉上海滩有句俗话讲褪毛的凤凰不如鸡，不过如今落难的亨同连个落汤鸡窦不如，别提多坍台势唻。

    亨同记得从大清早起，从孟买出门，走了错路，混入花海里面，翻了一个筋斗，幸亏这一跌倒跌醒了。

    回想适才多少情事，历历在目，自觉好笑道：“竟做了一场大梦”，亨同叹息怪诧了一回。

    你道这亨同究竟醒了不曾？请各位猜一猜这哑谜儿如何？但在亨同自己以为是醒的了，想要回家里去，不知从那一头走，模模糊糊回转身来，竟然不进去拜见沙逊先生唻。

    亨同刚至桥头，突然有一个后生，穿着月白竹布箭衣，金酱宁绸马褂，从桥下直冲上来。亨

    同让避不及，对面一撞，那后生“扑跶”地跌了一交，跌得满身淋漓的泥浆水。那后生一骨碌爬起来，拉住亨同乱嚷乱骂。

    亨同向他分说，也不听见。

    当时有身穿青布号的中国巡捕过来查问。

    这个后生道：“我叫赵伯韬，要到咸瓜街浪去；陆里晓得个冒失鬼，奔得来跌我一交。耐看我马褂浪烂泥，要俚赔个唍！”亨同正要回言，只见巡捕道：“耐自家也勿小心唍，放俚去罢。”

    赵伯韬还咕哝了两句，没奈何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亨同扬长自去。

    看的人挤满了路口，有说的，有笑的。赵伯韬抖抖衣襟，发怒道：“教我那价去见我娘舅嗄？”。

    巡捕也笑起来道：“耐去茶馆里拿手巾来揩揩喤。”一句提醒了赵伯韬，即在桥堍近水台茶馆占着个靠街的座儿，脱下马褂。等到堂倌舀面水来，朴斋绞把手巾，细细的擦那马褂，擦得没一些痕迹，方才穿上。

    丢下了落魄的亨同，赵伯韬呷一口茶，会帐起身，径至咸瓜街中市。

    寻见永昌参店招牌，踱进石库门，高声问道：“罗师爷何在？”。

    有小伙计答应，邀进客堂，问明姓字，忙去通报。

    不多时，罗师爷匆匆出来。赵伯韬虽也久别，见他削骨脸，爆眼睛，却还认得，趋步上前，口称“晚辈”，行下礼去。

    罗师爷还礼不迭，请起上坐，随问：“令堂阿好？阿曾一淘来？寓来哚陆里？”

    赵伯韬回答道：“小寓宝善街悦来客栈。无娒勿曾来，说搭娘舅请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