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螭园修建得极为阔绰奢华,仅仅比齐国的宫城略逊,但其实太史高连齐国王宫也看不上眼。他认为齐王宫是很阔绰,然而没有新意,终究落了俗套;倒也够奢华,但缺乏想象力,因而显得古板。他的这处别院不设主厅,遍耸亭台楼榭,高低错落,各抱地势;楼榭之间以复道相连,回环萦索如同迷宫;又挖湖开塘,园内水系连为一体,做成小潭、河流、瀑布、水车;室内到处装饰着楚人夸张的器物和玛瑙、琥珀、鲛人泪、象牙、犀角……他还在室内装了铜管,夏天以万年冰镇着,到处凉意袭袭;冬日便采集沸水蒸汽,纵使园外飘着鹅毛大雪,园内也温暖如春。
可是,便是这样一所宅子,他却不能日日住在里面。
追溯当年,齐国被乐毅攻陷,尚是公子的田法章隐姓埋名在太史敫家中扮作仆役,与太史敫的女儿日久生情,自订终身。后来田单“火牛阵”大破燕军,扶持田法章做了齐王,倔老头太史敫却觉得女儿无媒而嫁,败坏了祖宗名声,宣布终生不再相见。身为人女的王后到底是牵挂父亲,便着哥哥替她好好陪伴,因此太史高平日里不得不与父亲同住,不能时常在别院中。
然而,今日却在。
上大夫后胜从高大的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看匾额上“螭园”两个遒劲的鸟篆,径直入了大门,也没有人上来阻拦。园内铜管发散的水汽形成片片白雾,宛如人间仙境。仙气中走出个身笼轻纱的少女,后胜问她:“丞相在哪一处?”
少女道一句“上大夫请随我来”,引着后胜走入薄雾之中。
园外寒风萧萧,少女却赤丨裸着大腿手臂,身上只穿着透明的薄纱。东夷少女本就奔放性感,狭长的腰肢可堪一握,两瓣结实的香臀款款轻摇,看得“久经战阵”的后胜也一阵心猿意马。
后胜被带到一座堂皇的楼榭,只见榭中一群衣着暴露的男女呢喃作舞,太史高盘卧在一张华丽的几案后面。只见他袒胸露乳,头枕着一个眉目如画的美少年,脚则搭在两个几乎全丨裸的少女身上,呼吸的声音舒缓平稳,眼睛半阖微睁,就像一头睡眼惺忪的老虎。
后胜轻轻唤道:“丞相大人——”
太史高抬抬眼皮道:“哦是后胜大夫,有何事啊?”
“丞相大人,我刚刚得到消息,那个常文事败被赵使给捉住了。”后胜道。
“哦,我当多大事呢。捉了便捉了吧,与我们何干。我便不信,他还敢把我攀咬出来?”
“那秦使那边怎么交代?”后胜问道。
“交代什么?我何须向他们交代?倒是赵使那边,应该可以敲一大笔,哈哈……”
这时走来一个侍女盈盈拜倒:“大人,清樾姑娘已至门外。”
太史高神色一变:“妹妹派她来干什么,快快,住了歌舞,都撤了。”
舞女们悻悻然撤走的时候,白雾里走出一个黑衣女人。
太史高抢先执礼道:“清樾姑娘好。”
清樾道:“丞相大人好。夫人有话讲给你听。”
“有劳清越姑娘了。”太史高支起耳朵,袖起手立在一旁。
“猪头!那个常文就是个猪头!差事办砸了不说,自己还被人捉了去,真是比猪还要蠢笨。”清樾语气语调突变,像是瞬间换了个人。
“是是是。”太史高躬着身子,唯唯诺诺道。
“你也是猪头,看看给我找的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
“是是是。”
“秦使也够笨的,那赵欢就住在城中,王上既然一时难以决断,他们就不能帮王上决断吗?”
“帮王上决断?”太史高重复了一边,眼神中透出疑惑的神色。
“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清樾似乎已经预知了太史高的反应,他那句话还未说完便接着说道,“你去告诉秦使,杀了赵欢,其他的,我来安排。”
“是。”太史高深深一躬。
“丞相大人,话传完了。”清樾恢复到之前的语调。
“外面天寒,姑娘喝杯水酒暖暖身子,来人啊,上窖藏十年的楚酒。”
“不必了,我不太习惯这里。”
清樾淡淡说道,对着太史高略一拱手,转身消失在迷雾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