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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他欣喜地唤,听声音,分明还是周成瑾,“又瘦了,没好好吃饭还是下人不经心?”她讽刺地笑,“你听说过被囚禁的犯人有长胖的吗?”
“苒苒,”他神色黯淡下来,带着薄茧的手抚在她脸上,“是你逼我的,只要你答应我不离开,我就允你出门。”
“你以为能关得住我吗?”她又笑,腮边的梨涡灵动可爱,“我要走了,希望永世不要再见!”
说罢,手里突然出现一把剪刀,她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喉咙。
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刀锋刺破肌肤的声音。
楚晴尖叫一声,冷汗涔涔地坐起来。
“怎么了?”周成瑾走过来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楚晴戒备地看着他,片刻才晃过神来,心有余悸地应一声,“嗯。”
“别怕,我在呢,”周成瑾回身倒了杯茶递在楚晴手里,“喝口水缓一缓。”
楚晴无意识地接过茶盅,轻轻啜了口。
梦中的情形一幕幕又闪现在面前。
梦里,她是工部都水司郎中的女儿,赶庙会遇到了他,顿生好感。她偷偷留了姓名,希望有朝一日他能上门提亲。
那年年景格外不好,春天大旱庄稼都没法下种,好容易熬到初夏,眼看要开始麦收,竟然下起大雨来,一下就是三日,水坝决口,淹了好几处村镇。
他果然来了,却不是来提亲,而是来抄家。一箱箱的财物被抬出去,一队队的下人被带下去。
最后剩下五个当主子的。
主事的要把人都捆了,他指着她说,“一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能知道什么,别祸及无辜。”
爹娘及两个兄长都下了狱,没几天审讯结果出来,爹午门斩首,娘跟两个兄长流放千里,永远不得回京。
娘不肯离爹远走,撞死在大狱里。
她想跟着兄长去流放之地,未出城门就被他带了回来,后来又跑过几次,都没能逃走。他索性把她带回府邸,在她十六岁生辰那天布置了洞房强行要了她,自此以妻相待。
可她却是彻底恨了他。
再后来,他奉命随军出征,征战三年方归,在他回家那天,她笑着死在他的面前,从此得以解脱。
这是不是就是她所谓的上辈子?
上辈子与周成瑾是夫妻,这辈子仍然成了夫妻。
可这辈子,她不想早死,也不想与周成瑾纠缠挣扎,她想好好地活着,体味一下上辈子没感受到的夫妻情意。
楚晴默默喝尽杯中茶,仰头问道:“暮夏在哪儿?我想把衣裳换了,热出一身汗。”声音柔且娇,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楚楚动人。
周成瑾俯身摸了下她的脸颊,“我叫她进来服侍你。”
暮夏很快拿着包裹进来,伺候楚晴换过衣裳,又重新梳了头发。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
声音很陌生,不像周成瑾或者寻欢的。
楚晴莫名地感到紧张,与暮夏对视一眼,示意她到门边听一下。还没走到门旁,周成瑾已推门而入,神情淡然,并不像有事的样子。
楚晴仔细端详着他,发现他眸中隐约藏着丝喜意,便悄声问道:“听到有人说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成瑾并不隐瞒,平静地说:“是罗掌柜,刚才宁王下楼梯摔倒了,可能伤了手。”
“啊?”楚晴惊叫出声,“怎么摔的?他没带侍卫?”
“带了,”周成瑾依旧不动声色,“事情发生得突然,侍卫来不及出手。当时侍卫一左一右护着宁王爷,后面跟着孙二爷,再就是孙二爷的随从。不知怎的,随从没站稳一下子撞在孙二爷身上,孙二爷吃不住劲整个儿把宁王压在身子底下,宁王护着自己时,手腕折了。”
“可真是巧,”楚晴盯住周成瑾,“孙二爷会不会觉得大爷说话不吉利,是大爷咒的,或者怀疑大爷动了手脚?”
周成瑾“嗤”一声,“我说话这么好使就好了,我咒他断子绝孙……再说我就守在这里寸步不离,哪里能给他动手脚?他就是攀扯我,谁听到我说那些话了?”
好像也对,除去孙月庭跟随从以及他们两人外,再没有别人听到那番话。
她就不信,随从敢随便攀咬人。
“闹出这一出,外头肯定乱得慌,咱们稍等会儿再走,回去的时候到新台街绕一圈,我给你买蹄膀吃。”
“好,”楚晴笑盈盈地回答,顺手拿起案几上的金钗往发间插。
“我帮你戴,”周成瑾自动请缨,脸上也带了笑,“以后孙二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谁让他当初打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