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莲花节

连点头，直直地看着杨九。就算隔着面具，杨九也能够想象到小家伙期待的小眼神！

    这许愿灯的习俗在电视剧里几乎都被演烂了，不过杨九却没有亲自体验的机会，如今陆修然也感兴趣，杨九自然不可能不同意。

    两人买了两只愿灯，用小摊老板提供的笔墨写下了各自的愿望，最后煞有介事地封了顶，此愿便再无第二人可知。

    混在人流里，陆修然郑重地两手抱着自己的莲花愿灯，露出的小嘴带着小狐狸偷腥成功一般的笑容。

    让杨九忍不住打趣道：“写的什么心愿呢，笑得这么不怀好意。”

    陆修然小嘴一嘟，“哪里不怀好意了！我是第一次放愿灯高兴而已——这心愿当然不能告诉贝大哥，要不然不灵了怎么办！”

    杨九哼笑，不再理这个被自己宠得越来越大胆的小家伙。

    突然，在人流前方的一处楼台上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影一等人。隔着面具，杨九倒也不担心视线暴露。

    自己呆在幽冥教的那段时间，虽然没有打听到太多消息，但是影一这个左护法在幽冥教的地位还是知道的。

    见此，杨九便忍不住腹诽：北冥幽狂那厮是教里太闲了么，把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派出来只为了找一个甚至没有确定消息的人？还是说，他对自己已经执着到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地步了？

    “啊——”

    陆修然一声痛呼唤回了杨九飘远的思绪。应声看去，正看到和陆修然撞了一下然后朝一边倾倒，眼见着就要被另一个行人撞上的陆府六少爷，陆修远。

    熟悉的那张脸，此刻带上了惊慌。

    杨九身体在那一刻几乎是快过思维的！一把抓过路修远的胳膊，朝自己怀里拉了过来。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的时候，杨九立刻收了力，路修远将将停在他的跟前。而他另一边赶紧拉住跌了一下的陆修然。

    杨九和陆修然都戴着面具，所以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但杨九此刻的所有注意力几乎都在陆修远身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那张和小六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面。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距离这般近，虽然明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依旧忍不住心波难平。

    但最后，在那陌生中带着阴翳的目光下，杨九只能讪讪地松了手。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得到，看着那个熊孩子再一次淹没在人海。

    次奥！果然不是我家的小六！

    话说，这小子身边的仆从呢？还有他不是大少爷那几个的跟屁虫么，那几只呢？

    不过几个有钱有个性的小屁孩要怎么折腾他也管不着。陆修远的身影看不到之后，杨九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陆修然呢！

    “怎么了？有没有磕着碰着？”

    “……”贝大哥我告诉你你现在关心我晚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先去照顾的那个人！

    杨九立刻明白过来了陆修然的沉默是为哪般，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走吧，找个好位置放愿灯。”也不指望闹脾气的小孩立刻屁颠屁颠地贴上来，杨九主动牵起了陆修然，朝人比较少的上游走去。

    蹲在河边，等着乌鸦开始鸣叫。

    看小家伙一路过来都没有说话，杨九实在有些头疼。最后还是解释道：“陆家六少爷，和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所以刚才有些触动。”

    面具下的杏眼惊诧地睁大，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黯然。

    “所以，贝大哥是为了他来到陆府的么……”

    “……恩。”

    陆修然心口开始发苦。

    难怪，本事非凡的贝大哥会乔装打扮进入一个和江湖毫无干系的陆家了。可是，为何偏偏是因为那个人呢？不过，如果陆修远对贝大哥意义不一般，但贝大哥还是选择了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意味着我更重要一点呢？

    因为小小的期待，陆修然又感觉到一些甜蜜。

    “那贝大哥对陆…我六哥……”

    “他的性格和我的那位故人差得太远了，终究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乌鸦开始鸣叫了！”

    乌啼七声莲花灯。

    河面上的烛光连成了一条光带，为两岸的景致染上了梦幻的色彩，映照得守望的人们融暖明丽而恍惚。

    陆修然转头看着身边这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可惜，戴着面具，不过更可惜的是，即使摘下面具的脸也不是他的……

    “……贝大哥，修然可以看一下你的脸吗？真的那张脸？”

    “时间不早了，过了这一个节目基本就没什么事了。我们得赶在陆家人回府之前回去，走吧。”杨九拒绝的那样自然，就好像没有听到陆修然的请求一般。

    陆修然失落是自然的，但是很快又想到以后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和贝大哥在一起，总有一天能得到贝大哥全部的信任！

    而杨九隐瞒身份的原因却在于自己根本没打算带上陆修然，要断就彻底一点比较好。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客栈换下装束，再次悄然潜回陆府，各自归位。

    然而杨九却不料自己前脚才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后脚就有一个下人找了过来。这个下人名叫陆三，就是一个在厨房做事的小角色，多亏杨九现在过目不忘，还能熟络地跟人寒暄。

    “我之前找你几趟怎么都不在啊！我记得你家在外地今天应该是留在府里的吧？”

    今日莲花节，主子们都出府了，下人自然也放了假，只留了一些护院保证陆府的安全和为数不多的仆从守家并且准备夜宵等。

    “我拉肚子去了。”

    “哦。那你这会儿还好不？厨房现在正缺人呢！”

    “咦？怎么回事？主子们应该没这么早回来吧？”

    “不是，是三小姐不知怎的，今日留在府中不去参加那莲花灯会了……哎，以前明明最爱去那灯会猜谜出尽风头的……就前会儿突然让我们做一些补汤，不是说伤口不大么……诶，对了，你要是没事赶紧来添把手吧！”

    “好的好的！”杨九连声应着，抬脚跟着去了厨房。

    杨九这个大块头来了就是帮着生火，看着厨房大约只有六七人还在，也确实是在做一些有补血功效的药膳。但是过了十多天还在进补，这实在没办法不引起杨九的怀疑。这就是断胳膊断腿大放血了也不过如此了吧？就是再娇生惯养，吃了这么久不也该腻味了么？

    这些药真的是三小姐吃的么？

    这样想着，杨九不禁回忆到了最初那天自己在芙蓉苑闻到的血腥味……

    杨九猛然想通那日的违和之处在哪里了！

    自己下意识地以为即使是自己降低敏感度的嗅觉也比普通人强太多了，所以那微乎其微的血腥味，自己能够闻到不会觉得奇怪。但是！陆丰说过三小姐受伤是两三日之前的事了，而且受伤不重，怎么可能还有血腥味！

    如果陆丰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很可能还有一个真正需要补血的人。且不论这个人的存在陆府当家人知道与否，那个时间会出现的受重伤的人，就算是巧合也无法不让杨九往那个杀千刀的混蛋身上联想啊！

    离歌！

    一想到这人杨九就忍不住咬牙！

    自己怎么这么大意啊！搜遍整个乌啼镇，却没有怀疑到离自己最近的陆府！虽然不知道为何明明应该是中毒的离歌却需要补血，但是这并不影响抓住一点可能性的杨九去一探究竟！

    一想到自己快要离开了却还能一偿夙愿！杨九就热血沸腾！

    不过杨九却没有冲动地立马跑过去逮人，而是在脑海里将目前的情势过了一遍。最后担心离歌那小子那边又给自己闹出了什么幺蛾子，便决定先给自己铺好后路。

    闪出厨房，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番贴身带好，然后来到陆修然所在的马厩。

    无视刚刚分离却又见面的陆修然一脸的惊喜，快速地吩咐道：“今晚我们就离开，不过我这会儿有些急事要处理，你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切从简，待会儿我的事情处理完了便会来接你。”

    突然的变化让陆修然惊喜之余更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对贝大哥所谓的急事很好奇却也知道那不是自己能问的。

    “我除了几件衣服倒没什么可带的。”

    杨九没想到陆修然这么多年来连点存银或者有念想的物件都没有，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在意这些细节。既然陆修然没有什么东西准备，那计划可以提前一些了。

    “那些衣服不要了，我现在先送你离开，今夜陆府可能会发生一些事，你留在这不安全。”说罢，便抱起陆修然几个闪身就出了陆府的围墙，到了一个小巷子。

    “你先在这里等着，这些银两给你，若过了两刻我还未出现你便先去镇口西南角的榕树下等我。自己小心别撞上陆家人了，这里距离陆府并不太远。”

    或许是被杨九郑重的态度感染，陆修然认真地点头。

    杨九安抚地一笑，然后转身消失在巷口微弱的亮光里，留下陆修然一个人缩在黑暗中，强忍着孤独和害怕紧紧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