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宴定了定神,看初依站着,不说话,也不告别。
就说,“那就这样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初依点头,说,“我换了手机号。明天去给你。”
乔宴弯腰去车里拿出手机,“现在说吧。”
“我不知道号。”初依从包里摸了一阵,摸出手机,一按,屏幕是黑的,“没电了,我不知道号码。”
她用的旧手机,才换了个手机卡。
乔宴弯腰把手机随手放回去,直起身,又说,“那你回去吧。——至于那账,当你欠公司的,慢慢还吧。”
初依点点头。
她不知自己可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抱着包,道了谢,就往家走。
夜色很亮,不知道是不是要到十五。
月光给她照出一片清晰的路,旁边熟悉的店都关着。
身后没有车发动的声音,她走的很沉重。
她最大的困难,轻描淡写就被他解决。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觉得轻了,有什么却更重了。
她在第一个巷子就拐了弯,随便拐的。
靠在墙上,等了一会,她听到车声。
然后她钻出来,看到乔宴的车正调头,开远了。
她这才拔腿往前面的巷子走,她家要从第三个巷子拐。
刚一拐过去,她就一下闪了回来。
她靠在墙上,心跳的和做贼一样。
而后她小心慢悠悠地蹲下,又从墙角伸头过去看。
月色下,她看到家门口院子旁边停着一辆车,是一辆白色的大众,不是祁白的车,但她认识,是祁白一个朋友的。
初依缩回来,又停了一会,偷看去她家的家门。
隔着斜斜的距离,五六米,门闭着严实,看不清。
她手在后面摸了摸,墙角摸了块石头蛋,站起来,使劲扔到她家门上。
“咚——”一声。
一阵脚步声,初依靠在墙上藏住。
门开了,祁白站在门口喊,“谁?”左右看看,等了一会,没人,他大模大样关了门。
拐角的另一边,初依毫不犹豫挪动,偷偷摸摸往来路去。
她就知道是祁白,只有祁白自己人,知道怎么把车绕着开进来,也只有他,还有她家的门钥匙。
以前她妈妈也有陪爷爷去老家,她那时候小,就放了一套钥匙在祁白那儿,以防万一她慌张丢了钥匙,进不去家门。
现在她后悔,早知道当初放在蛋泥家了。
可惜远近亲疏,没人可以预知。
她抬头看天,月亮又白又圆,把这一整片,都照的很干净皎洁。
她绕进二道巷,趁着月色,轻手轻脚地往外跑。
*******
另一边,
乔宴把车开出去,顺着上次见初依和祁白骑自行车的那条路进去,慢慢开,路边有树,月光下,树下一大片阴影,他就把车开过去,停在路边,打下车窗,拿出烟来。
他没有送她进去,他觉得,这样说送她进去,很有些别的意思。
但不代表他真的放心,绕到这边停在这里,有事还是能听到。
深吸一口烟,他闭上眼,想到早前初依坐在吧台前的样子,笨到对自己的人生,都不会说个“不”字。
给她说的话,她也没有完全听进去。他知道。
看了看前面的表,估摸着她到家的时间。
他想到晚上和老板要包的时候,对方把包递给他。
他当时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乔宴笑了,打下车窗,伸手出去弹了烟灰,而后手架在敞开的车窗上,头枕着自己手臂,去看外头的月亮。
那月色盈盈白白,太美了。
他望着月亮笑,想到当时自己的念头——如果每个男人,都会有个女人,注定会使唤得动,让他伸手帮忙拿包。那么……第一次拿到自己手里的女士包,原来是这样的……
那么大,还是黑色的,能放一套工作服,大概也能放一两斤水果,一大包零食,
想着初依的样子,估计说不定,她以后上班还会带饭。
旁边的小巷子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还是能听到。
乔宴按熄烟蒂,看着时间,手指轻抬,车窗上去了。
这二半夜的,多数不是好人。
熄了发动机,车里暗着,他枕在椅背等待。
发出声音的小巷,在他车后左边。
随即,他就眼神凝住,正看到初依鬼鬼祟祟从里面小跑出来。
跑过他的车尾,
跑到他的车头,
跑过他的车,而后终于发力,一路拔腿往前方跑去。
乔宴坐直了,打下车窗。
初依已经跑到路口,往六角小燕塔的那条路上,狂奔而去……
乔宴莫名其妙,开了车跟上。
那条路是近年新修的,非常宽阔笔直,这时间又没什么人,所以乔宴跟了不一会,就看到了穿白运动衣的少女。
午夜正在健身。
乔宴看着这时间,和初依的举动。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理由!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初依跑的很热烈奔放,一路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目的明确,直奔到六角小燕塔后面的高墙位置,熟悉地选了地方,踩着旁边一棵树,而后两步上墙,身子轻盈一跃,落在了墙头的另一边。
乔宴的车缓缓停下,他视线难移地看着那个“女飞贼”,过了片刻,他开车门下了车。
里面黑灯瞎火。
六角小燕塔,夜光下并不唯美,反而有点庞然大物的惊悚。
这种几百年的老东西,都带着令人敬畏的气质。
乔宴合上车门,走到墙边,立了半天,
而后他忽然笑了。
这么高的墙,他竟然觉得自己翻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