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压根没走远,就在屋子外头听壁角,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她放心不下。
果不然,听到沈平安话里话外的意思,李氏便按捺不住,推开门就闯了进去,“我说你脑袋是不是叫鸡屎糊住了!你看上敏姐儿,娘替你求娶她有什么不对的,你现在这个样子,爹娘能顾看着你,可你爹你娘总归是要先去的,你身边没个照应的人怎么成!我辛辛苦苦半辈子,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这是要挖我的心啊!”
“娘。”沈平安无奈,“您想到哪去了,儿子这么大人了,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你看丽姐儿夫婿,也不是活得好好的,现在日子也过得好。”
“你那双眼睛净往别处瞅,那你怎么不看有的人住崭新的砖瓦房,顿顿吃的是大鱼大肉呢。”李氏恨铁不成钢,斥责了两句又道,“娘也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就是想让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这也有错吗?”
习惯了李氏的泼辣劲,猛地一打温情牌,沈平安立时有点儿招架不住,“娘,这事咱们想没用,得敏姐儿点头才成。”
李氏哼了一声,“怎么?她还能不愿意,合该她欠你的,就得后半辈子好好伺候你。”
沈平安不吭声了,方琳这才插上话道,“二舅母您当心气坏了身子,这事我会跟敏姐儿说的,现下正是家里忙的时候,表弟住在这您还得两头跑,要不等他好一些就回家住着养伤吧,在家里舒坦,也方便照顾他。”
李氏虽然有着乡下妇人都具备的泼辣蛮横,自家出了事,方琳的满心歉疚和尽心尽力她是看在眼里的,便没有迁怒于她,低头想了想,道:“你说的是这个理,等会儿我问过郎中,要是成的话,咱就接平安回去。”
沈平安冲方琳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催促道,“那娘你现在就去问问吧,我实在是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来讨债的。”李氏嘟囔了两句,还是起身出去找郎中去了。
段南山拿了药急匆匆赶到医馆,却在外头跟方敏碰了个正着,“你怎么在外头?”
“姐夫。”方敏喏喏地唤了声,章景那小子跟她说她姐很生气,她心底里有点担忧,“我……我在大舅舅摊子上帮忙,你说我姐不会骂我吧?”
段南山原本有点儿疑惑,闻言便明白了过来,声音冷了几分道,“你姐为什么要骂你?”
“当然是因为我没在这儿照顾平安表哥。”方敏是个藏不住话的,段南山话音刚落就把原因说了出来,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补救道,“我不是故意的,舅舅……舅舅生意忙,我……”
段南山看她越解释越慌乱,叹了口气,“好了,别说了,你既然怕你姐生气,就说明你知道自己做错了,那为什么不肯认错?”
“我……我……”方敏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她意外听到了李氏同沈大山说想让自己嫁给沈平安,她也不会在正照顾沈平安照顾得好好的时候躲开。
见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话,段南山也没法子,只好道,“进去吧,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沈平安是个有主意的人,此刻正跟方琳说着自己伤好以后的打算,他在花灯会上见识过各式各样的花灯以后,就心痒难耐,原先是打算好好干活攒些钱去学手艺,好以后自己也能支起摊子,要知道,这一年到头,红白喜事,佳节不断,糊灯笼这门手艺做好了,也能赚不少钱的。
“我寻思着,你还不如自己想些图样,然后试着做,灯笼这东西,都是点蜡烛的,外形好看也就是图新鲜,你纵使学了手艺,跟别人做出来的没什么两样,自然卖不上价钱。”方琳有心替他出主意,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就比方说这酒坊,若是你的灯笼做成酒坛的模样,挂在外头便能招揽不少客人,还有,比起一般的灯笼,在上头画些好看的画儿也更招姑娘家喜欢。”
“喜欢什么?”段南山从屋外头进来,就只捕捉到了方琳的尾音。
“跟表弟说以后的打算呢。药呢,是不是得叫郎中看看,合适了再抹?”方琳笑着起身,目光越过段南山落在他身后的方敏身上,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
方敏头一次见到她姐这样的表情,竟然有点儿畏缩,低低地喊了声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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