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人群,殷南昭和骆寻视线交会。
一人眼神关切,流露着无声的询问;一人目光温柔,表示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挂虑,先处理正事。
不过刹那,两人未发一言,一个眼神已经心意交会。
殷南昭移开了目光,对紫宴说:“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全星际陈述洛兰公主和约瑟将军的事。”
“有用吗?”紫宴不抱任何希望。
普通基因的人类本来就对异种有偏见,洛兰公主和约瑟将军的死肯定会像一个导火索,把人类对异种的负面情绪全部点燃。
殷南昭说:“不管有没有用,在全星际人类的眼皮底下,一个公主、一个将军死在了奥丁联邦,我们必须给全星际人类一个交代。客观陈述事实,不要刻意开脱。”
“是!”
“内奸……”棕离着急地说。
“彻查。我已经命安冉成立了独立调查小组,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接受调查。”
“同意。”辰砂言简意赅。
棕离冷冷扫了其他人一眼。“我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意见。”楚墨说。
其他人纷纷附和,都表明了愿意积极配合调查的态度。
不过几分钟,洛兰公主被劫持的病房就改成了临时直播室。
一片干净圣洁的医疗白中,紫宴站在镜头前,代表奥丁联邦对全星际人类发表讣告声明。
他穿着肃穆的黑色正装,衣襟上别了一朵小小的白花,表情沉重哀伤。
“……身为‘真假公主’事件的受害者,奥丁联邦一直在积极调查此事,得知约瑟将军和洛兰公主有可能在龙血兵团,我们立即派人去救出了约瑟将军和洛兰公主。本意是想和阿尔帝国合作,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想到还没有来得及联系阿尔帝国,约瑟将军就劫持了洛兰公主,不顾我们的反复请求,一意孤行地枪杀了公主后,自尽身亡。我们非常震惊、悲痛,会全力配合阿尔帝国……”
临时直播室外。
辰砂说:“英仙叶玠是龙血兵团的团长,洛兰公主和约瑟将军在龙血兵团合情合理。阿尔帝国的皇帝应该会相信我们,他肯定已经明白英仙叶玠才是真假公主事件的幕后黑手,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被英仙叶玠牵着鼻子走,对我们宣战。”
楚墨叹道:“现在民意对我们很不利,只能希望阿尔帝国的皇帝有能力左右大局。”
封林喃喃感慨:“英仙叶玠好狠!情报上说他和洛兰公主一起长大,没想到竟然说杀就杀。”
棕离冷哼:“没有我们的内奸狠。”
百里苍不满地说:“你们这都什么表情?最坏的结果不就是阿尔帝国对我们宣战吗?打就打呗!有什么好怕的?假公主的事刚爆出来时,我就说该出兵攻打阿尔帝国,你们磨磨叽叽非要调查,现在越调查越乱,把自己弄成了被动挨打的局面,简直是自找麻烦。”
“你认为,我是怕打仗?”殷南昭没有温度的视线扫向百里苍。
百里苍梗着脖子和殷南昭对视了几秒钟,最终垂下了目光。“我没这个意思,阁下。”
殷南昭扫了一眼几个公爵,肃然说:“奥丁联邦能有今天的和平安定来之不易,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否则,激起全人类对我们的仇视,很有可能会引发人类对我们的剿灭战。站在金字塔尖的我们不怕,但,阿丽卡塔星上的普通异种怕!其他星球上,无数仍然生活在人类中间的异种怕!我希望你们牢牢记住,人类和异种全面开战既是人类的悲剧,更是所有异种的悲剧!”
有人理解支持,有人不以为然,可殷南昭的威严让他们不敢反驳,表面上达成了共识:尽力理性沟通,不动用武力。
殷南昭说完话,身子突然晃了一晃。
辰砂、棕离他们都比骆寻的体能好,却因为殷南昭积威太盛,完全没有想到强悍的殷南昭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晕倒,而且都知道他的忌讳,压根儿不敢随意靠近殷南昭。只有骆寻一直把他看作普通男人,想都没有想就冲了过去。
殷南昭身子摇摇欲坠,已经站都站不稳,可依旧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清明,眼神犀利戒备,随时能发出夺命一击。他看到靠近他的人是骆寻,才放心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摔在了骆寻怀里。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殷南昭昏倒了,一边失声惊呼“执政官”,一边乱哄哄地拥上来。
骆寻一边毫不迟疑地抱起殷南昭,把他护在怀里,一边对辰砂说:“通知安教授。”
辰砂立即联系安教授。
骆寻问封林:“急救室在哪里?”
“这边。”封林在前面引路。
骆寻抱着殷南昭,跟在封林身后跑,其他人想要跟过去。辰砂一边和安教授说话,一边抬了下手,站立在两侧的士兵立即冲过来,组成人墙,无声地挡住了其他人。
一口气冲进急救室。
骆寻把殷南昭放到医疗床上,想要帮他检查,却不能。
因为躺在面前的人不再只是她的恋人,还是奥丁联邦的执政官。他的身体状况属于联邦最高级别的机密信息,她没有资格查看他的身体、了解他的病情。
骆寻心急如焚,却只能什么都不做地等待。
封林着急地问辰砂:“安教授还要多久到?”
正焦躁不安、度秒如年,安教授赶到了。
他扫了眼昏迷的殷南昭,呵斥:“都出去!”
几个人听话地往外走。
骆寻刚走出病房,小腿突然抽筋,痛得站都站不住,只能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辰砂蹲下,关切地问:“怎么了?”
骆寻揉着小腿,抽着冷气说:“没事,突然有点抽筋。”
封林冷眼瞅着。“刚才太紧张了,肌肉自发痉挛。倒是反应真快,我都没意识到执政官会昏倒。”
辰砂想要帮她揉捏抽筋的地方,骆寻猛地缩躲了一下,整条腿更痛了。她龇牙咧嘴地说:“我自己可以。”
辰砂目光沉沉,静看着骆寻。
封林倚着墙壁,双手环抱在胸前,讥嘲地说:“就冲你这连色诱都不会的样子,我倒是真相信你不是间谍。要真是间谍,我们联邦的指挥官都送上门了,你会不要?”
骆寻揉着腿不吭声。
曾经她也无比确信自己绝对不会辜负封林的信任,可是她竟然是龙心,一个连自己都骗了的间谍。如果不是殷南昭,也许她早已经恢复记忆,犯下弥天大错。
沉默的安静中,一个机器人转动着轮子,滑到封林身旁,把一条干净的衣裙递给封林。“请查收,您要的衣服。”
封林拿起裙子,扔到骆寻身上。“隔壁就是洗浴间。”
骆寻傻乎乎地接住衣服,不明白地看着封林。
封林没好气地说:“去把衣服换了,收拾干净自己,我们可没有虐待你,你满身血腥给谁看?”
骆寻这才反应过来,封林是让她去换衣服,把洛兰公主死时喷溅到她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身为恶性事件的当事人,虽然身上的衣服染了鲜血,她也不敢随意跑开去擦洗,一直乖乖待在一旁等候吩咐。没想到封林心细如发,竟然注意到了,还让机器人拿了干净衣服。
骆寻心中百般滋味,抱着衣服站起来,往洗浴间走去。
几分钟后,骆寻冲洗干净,穿上封林给她的衣裙,走了出来。
她对封林说:“谢谢。”
封林轻嗤:“我很缺谢谢吗?”
骆寻摇了摇头。封林当然不缺谢谢,她压根儿没必要这么做,却一边生她的气,一边在照顾她,证明封林心里依旧把她当朋友。
封林撇撇嘴,对像根柱子一样站在一旁的辰砂说:“我说你,追女朋友就好歹有点追女朋友的样子!刚才大好的献殷勤机会都抓不住,送衣服、送珠宝,这可都是最基本的。”
辰砂想了想,说:“谢谢热心指点。不过,你从小就想睡楚墨,却直到现在都没有睡到他,你的指点真的能听吗?”
封林怒瞪着辰砂,辰砂却没有一丝讥讽,而是认真地想要探讨请教。
封林无力地挥挥手,表示你们爱咋就咋,和她无关。
将近一个小时后,病房的门打开,安教授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骆寻跟在辰砂和封林身后走进病房,看到殷南昭躺在医疗舱里沉沉昏睡。
安教授说:“没有大事,身体极度虚弱引发的突然晕倒。”
封林惊诧,直爽地问:“执政官干什么了?竟然会极度虚弱?”
安教授字斟句酌地说:“执政官在星际航行中受过伤,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之后又进行了某种极限运动,体能消耗过度。从现在开始需要好好休养。”
辰砂若有所思地看向骆寻。
骆寻却一直关切地看着医疗舱里的殷南昭,完全没有察觉到辰砂的目光。
“谢谢教授。”封林说。
“谢谢我工作失职吗?我是负责执政官身体健康的医生,现在却让执政官当众晕倒。”安教授一脸怒气、语气不善。
封林不敢吭声了。
安教授忧心忡忡地长吁口气,瞥了眼辰砂和骆寻,对封林说:“小林子,跟我走了,还有活干。”
封林跟着安教授离开了病房。
辰砂轻拍了下骆寻的肩。“执政官有专人照顾,我们回家。”
“回家?”骆寻扭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说习惯了。”辰砂眼神真挚,表情坦荡,“不过,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骆寻苦涩地说:“辰砂,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骆寻。”
骆寻欲言又止:“我……想留在这里,等执政官醒来。”
辰砂沉默了一瞬,问:“你和执政官究竟是怎么回事?”
执政官在昏倒前,明明看到了骆寻,却毫不抗拒地倒在了她怀里。骆寻的反应更怪异,一般人看到执政官溃烂的身体都会下意识躲避,她却急切地冲过去,毫不迟疑地抱住了执政官。
辰砂没有办法再告诉自己,骆寻的怪异行为是因为她讨厌执政官。她的眼睛里自始至终是担忧关切,不是憎恶讨厌。
“我……我……”骆寻看着辰砂,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殷南昭的声音突然响起。
骆寻和辰砂同时扭头看向医疗舱。
殷南昭说:“小寻,你先出去。”
骆寻看看面无表情的辰砂,再看看完全看不到表情的殷南昭,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走出了病房。
她靠墙站着,脑子内一片空白。不知道殷南昭会怎么回答辰砂的问题,更不知道辰砂会是什么反应。
半晌后,病房门打开,辰砂走了出来。
他盯着骆寻,神情看不出异样,一如往常地平静冷漠,只是眼神格外黑沉,像是暴风雨前阴云密布的天空。
骆寻怯生生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恭喜!”辰砂竟然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千旭还活着。”
骆寻抿了抿唇。“谢……谢。”
辰砂一言不发,提步就走,骆寻忍不住叫:“辰砂!”
辰砂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骆寻觉得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可汇聚到嘴边,能说的只有:“谢谢!”
辰砂沉默不言,继续往前走。
长长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他的背影笔挺,军靴一下下叩击着光洁的地面,发出微小清脆的声音。
骆寻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就好像看着自己过去十几年的生命渐渐走向一个终结。
见面第一天,她晕倒在他脚下。他冷漠地跨过她,扬长而去。
见面第二天,他不情愿地娶了她。当她没有及时上车时,他警告地说“请公主记住,我不会等你”。
……
认识第十一年。
她因为让寻昭藤吸食鲜血晕倒,他急忙抱住了她。
为了告诉她“我喜欢你”,他等了她十一天。
……
今日,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生命,给两人的关系彻底画上句号。
骆寻曾经觉得那段日子是流沙上的海市蜃楼,满是欺骗和谎言,现在才明白那是她生命中唯一单纯真挚的时光。
在此之前,她是狡诈冷酷的龙心;在此之后,她随时有可能变成龙心。
只有那段时光,她虽然用着假名字、假身份,却像一张白纸一样单纯真挚地活着。
辰砂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长长的走廊变得空旷寂静。
骆寻红着眼眶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关系终结时,收到的不是怨恨,而是祝福,可是,却觉得胸闷气短,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小寻。”殷南昭的声音传来。
骆寻走进病房,沉默地趴在医疗舱上。
“我告诉了辰砂我是千旭。”
“嗯。”
“我向他道歉,他没有接受。他说我对不起的不是他,是你。”
骆寻的鼻子发酸。
“辰砂是个好男人。”
“嗯。”
“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骆寻侧枕在胳膊上,沉思地看着殷南昭,为什么他总觉得她会后悔?为什么他会这么不自信?
隔着透明的舱壁,呼吸面罩下,溃烂恐怖的面容清晰可见。
殷南昭想起她第一次揭开他面具时的惊吓表情,下意识想要回避,最终却是迎着她的视线,任由她仔细看清楚。
殷南昭平静地问:“很难看吧?”
“嗯。”骆寻点了下头。
“小寻,有的时候可以说假话。”
骆寻微笑。“我以为殷南昭不需要假话的安慰。”
“这会儿需要。”
“哦……现在说‘不难看’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那就只能继续说实话了。”骆寻温柔地凝视着他,手指隔着舱壁,慢慢描摹着他的
面容,“即使你这么丑陋难看了,我为什么还舍不得把目光从你脸上移开呢?觉得只有看着你心里才安稳喜悦。”
殷南昭愣了一愣,眼睛内风云变幻,最终都化作了似水深情。
骆寻柔柔地问:“你还有什么秘密?”
殷南昭沉默。
他想坦白的时候自然会坦白,骆寻没有再继续追问,转移了话题:“怎么突然变回了人?”
“听到枪响,看到你头上流血时,惊吓恐惧中以为你中枪了,一瞬间身体就开始变化。”
骆寻愣住了。没想到安教授的理论竟然是对的,情景再现,利用危机打破基因稳定,逆转异变。她敲了敲舱壁,故作得意地说:“没有想到我对你而言,比药剂、猛兽、雷电暴击还威力强大。”
殷南昭叹道:“一直不想让你看到我残破的身体,就算看到,也应该找一个气氛好点的时候。花前月下、灯光朦胧,稍微遮掩修饰一下,让你慢慢接受,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狼狈地让你看到了全貌。”
骆寻微笑。“是啊,好狼狈!正好晕倒在我怀里,是我把你抱到急救室的。原来我辛苦多年把体能锻炼到A级,就是为了能抱着你到处跑。”
两人凝视着彼此,眼睛里都含着淡淡的笑意。
骆寻凑过去,隔着舱壁,吻了一下殷南昭的额头。“我不后悔,你也不许后悔。”
辰砂太好了,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女人。她和殷南昭都身含剧毒,正好彼此相伴,以命纠缠。
骆寻一直陪着殷南昭。
等他睡过去后,她爬到医疗床上,随意扯了条白床单盖上,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
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灯光。
骆寻心惊胆战,走过漆黑的楼道,走进了一个冰冷的房子里。
好不容易摸索到手动开关,打开了灯,竟然是一个停尸房,触目所及都是一具具尸体。骆寻被吓了一跳,急忙回身想要离开,却发现门已经紧紧锁住,她出不去了。
突然,一个尸体掀开身上盖着的白色裹尸布,坐了起来,居然是洛兰公主,脖子上依旧有一个洞,鲜血滴滴答答地流着。
骆寻吓得失声尖叫。
洛兰公主睁开了眼睛,阴气森森地盯着骆寻。“龙心,这可是你做的计划。我们心甘情愿用命做铺路石,让你能成功地走到目的地,现在你却忘记了该怎么走这条路吗?”
骆寻又急又怕,连拉带拽,拼命想打开门,却怎么打都打不开。洛兰公主跳下停尸床,步履蹒跚地向骆寻走过来。
“龙心,你怎么对得起惨死的我们?”
骆寻大叫:“我不是龙心!我是骆寻!”
“不要自欺欺人了,骆寻只是龙心做的一个梦。”洛兰公主伸出染血的手,掐住了骆寻的脖子,“龙心,不要再做梦了,快点醒来。”
骆寻挣扎着说:“我不是龙心,我是骆寻!”
洛兰公主凄厉地叫:“龙心,醒来!龙心,醒来……”
骆寻拼尽全力想要推开洛兰公主,却发现她的手就好像是铁铸的,怎么推都推不开。
骆寻喘不过气来,痛苦得全身痉挛,眼前渐渐发黑,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洛兰公主凄厉的叫声一直纠缠着她的灵魂。
“龙心,醒来!龙心,醒来……”
……
“啊——”
一声惊叫,骆寻捂着脖子,猛地从医疗床上坐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
殷南昭趴在床边,关切地问:“做噩梦了吗?”
骆寻侧头,看向殷南昭。漆黑的眼睛像是琉璃珠般美丽清澈,可是,美则美矣,没有一丝情感。
殷南昭悚然而惊,定定地看着骆寻。
“你是谁?”骆寻冷冷地问。
殷南昭全身发寒,身体僵硬,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塑。
骆寻伸出食指,点着他的额头,把他推开。“你是哪个实验室的实验体?下次再乱跑我就把你做成肥料去种菜。”
她跳下医疗床,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嫌弃地皱眉,打开柜子一通乱翻,找到了一套蓝色的手术服。
她旁若无人地脱下裙子,准备换衣服,就好像殷南昭完全不是个人。殷南昭猝不及防间,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急忙撇过头。
骆寻穿好里面的蓝色手术服,一边套外面的白大褂,一边转过了身,冷冷地命令:“把面具摘下来。”
殷南昭沉默地摘下面具。
骆寻流露出恶心厌恶的表情。“好丑,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吧!”
她手势娴熟地把头发绾起,盘成整齐的发髻,随手拿起一把细长的手术激光刀,当作簪子把发髻固定在脑后。
骆寻朝着急救室门口走去,殷南昭挡在了门口。
骆寻不悦地呵斥:“让开!”
殷南昭不说话,也不动。
骆寻不耐烦地命令:“丑八怪,让开!”
殷南昭依旧像一根木桩一样挡在门口。
“是龙头的命令吗?”
骆寻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殷南昭没有躲,任由骆寻扇打在他脸上。
骆寻微笑着说:“你违抗龙头的命令,是死;违抗我的命令,是惨死。丑八怪,你觉得该选哪个呢?”
殷南昭依旧不说话,也不动。
骆寻拔下发髻上的手术激光刀。“看来,我只好先做一次活体解剖了。”
骆寻按下开关,激活了手术刀。
她眼神淡漠、手势利落,自上而下,从殷南昭的胸膛上切过。
猩红的鲜血流出……
骆寻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平躺在柔软的床上。
她恍惚了一瞬,扭过头,看到殷南昭坐在窗户旁的单人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古色古香的纸质笔记本。她醒来前,他应该正在翻看笔记本,发现她醒了,他轻轻合拢笔记本,不动声色地静看着她。
“南昭?”
骆寻坐了起来,不明白他的目光为什么那么怪异。
刹那间,殷南昭出现在她面前,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
“小寻!”
一声呼唤,却满是劫后余生的缠绵悱恻,就好像他们这个拥抱是隔了千山万水的失而复得。
骆寻奇怪地问:“怎么了?”
殷南昭轻声说:“没事。”
骆寻缩在他怀里怔怔发了会儿呆,心有余悸地说:“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变回龙心,把你给忘了,对你说了一些很可怕的话,还想对你做很可怕的事。”
殷南昭轻抚着她的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骆寻突然觉得不对劲,她明明陪着殷南昭在病房里养伤,可现在这个房间不是病房,殷南昭也不是在医疗舱里。
“这是哪里?”
“我在小双子星上的住宅。”
“你的伤……”骆寻取下了殷南昭的面具,看到他脸上的肌肤光洁完好。显然,他的外伤已经好了,骆寻纳闷地问:“我究竟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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