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风雪过后

    林陌露一怔，看向姜羽然。

    姜羽然确信地点点头。

    周女士的本领和智慧林陌露都是领教过的, 要说她具备专业特工的素养, 那不可能。所以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周女士没撒谎, 撒谎的是吴美红和孙敏，要么她们都没撒谎，撒谎的是那个不知是谁，不知在何处，神秘出现的人, 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林陌露给高德使了个眼色, 高德领悟, 立即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赵媛媛一听，放开了藤蔓树枝。周女士毫发无伤, 但是一恢复自由，她就紧张地后退, 生怕再被抓起来。

    “你们……你们不能趁我儿子不在, 就这么对付我。”

    林陌露叹气, 一字一句地道：“阿姨，你儿子要是在，他就亲自来对付你了，根本没有我们插手的地方。所以你有什么知道的，最好还是说出来。”

    周女士脸色一白，她这回是真被吓到了, 就算乐土对她的许诺再多，小儿子再重要，可是当前她被要挟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能帮她。对于没有见过太多高级异能者的她而言，赵媛媛这一手异能很可怕，出于恐惧，她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些动摇。

    “我、我已经都说了，那些话就是齐帆告诉我的。”

    “可是齐教授说除了之前我们知道的一次，他并没有见过您第二次。”就在今天下午，齐帆那边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他就算有影分身术也出不来。

    “他说谎！”周女士骂道，“是他自己来找我的！就是他告诉我乐土和方舟合作了，还说云憧早晚也会去乐土，到时候我们母子三人都能团聚，她还让我静待时机……”

    周女士说的内容和吴美红他们都能对上，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说的人不同：一个说是齐帆，另外两个说不是。

    奇了怪了。

    而另一边他们对于齐帆的问询也不顺利。齐帆咬定他没有见过周女士第二面，更是完全不承认说过那些话，事情一下子又僵在这里，庄丽丽的死因依然成谜。

    吴美红和孙敏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也没有杀人动机，王多多倒是有杀人动机，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周女士虽然有可能撒谎，但是直接杀人这一点不可能，至于齐帆……搞不定，看不透，看着是个蠢货，却一点儿马脚也没有漏过，让姜羽然数次感到挫败，异能成了摆设。

    这案子还是成了悬案。

    林陌露被这事闹得头疼，涉案人全都胡搅蛮缠，科普班带来的喜悦没过多久就被冲散了。而最令她忧心的还是，根据最后一封信的时间看，周云憧他们已经进入了第二污染源中心辐射区，这是第三天了，红龙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林陌露每天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总觉得缺点儿什么，索性搬到了周云憧房间，抱着周云憧的被子，感觉自己跟变态一样。

    来到末世以来，她一直没有缺少过朋友，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大的孤独。

    从前的许多事，boss在的时候她都察觉不到，boss不在，她才知道一个人原来要承受这么多。她觉得要是再来几件烦心事，用不着系统预测的危险来临，她就先扛不住了。

    不过好在这种情绪只出现在又冷又黑的夜里，天一亮，阳光普照，林陌露又是元气满满的方舟第一仙女。

    在周云憧的队伍失去消息的这段日子，极致寒冬的第一场暴风雪还是来了，根据预测，当天温度会打到零下四十度，等雪停后，可能会突破零下四十五度。

    方舟提前发布了防寒公告。所有的活动，课题小组，研讨会全部停止，高德带着巡逻队挨家挨户的查看，通知，叮嘱大家没事尽量不要出门。以及，暴风雪期间可能发生停电，失去照明的情况，不要慌张，风雪稍弱就会有人去修理。

    因为有了科普小课堂的预警，大家虽然依旧惶然，但接受度良好，总算再没有出现影响恶劣的流言。

    方舟似乎在这次劫难中形成了一种难言的凝聚力，大多数人认真相信着，风雪会结束，春天终将重回这片土地，方舟部队一定能凯旋而归。

    暴风雪那几天，施瑶和李妆不放心林陌露自己住，要她搬到小农场去，林陌露以距离队里太远，议事不方便为由拒绝了。她心里其实还是想守着这个末世的“家”，哪怕男主人暂时不在。

    暴风雪红色预警发布的当天下午，大学簌簌地下了起来，一开始还没有风，到了晚上，极致寒冬终于撕开温柔的面纱，露出狰狞的面目来。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第一个风雪之夜，林陌露听着外头的呼啸声，还是觉得阵阵心惊。

    和尸潮不同，面对这种巨大的自然灾害，她的异能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林陌露有点想念自己在现代的蓝牙耳机，她从前也是一个人住，祖母留给她一间大房子，那个城市的夏天总有几场雷暴天气。一个人的夜里，她就套上耳机听音乐，听那种节奏激昂的，热血澎湃的，恨不得能衬着bgm架势高达冲出宇宙那种。

    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她也不算是完全的一个人。

    帮帮：“……”

    所以它被叫出来一天了，啥事没有，就为了给宿主解闷儿？

    它的宿主甚至还做了更过分的要求——

    “帮帮啊，你唱个歌儿吧，要不然讲个笑话也行。”

    窗户已经被冰霜糊上了，林陌露在二楼的小茶几一边吃着泡面，一边调戏系统。

    帮帮：“……亲，我觉得你有点儿不尊重我了。”

    他可是正经ai，怎么被林陌露这么一点拨，就像吧台的鲜肉小公管。

    林陌露：“可是你很高级呀，高级的ai不是应该像人类一样有喜怒哀乐吗？”

    帮帮：“是的，所以我觉得你不够尊重我。”

    “……不愿意唱就算了。”林陌露对这个贞洁列夫一样的ai表示无语。

    外面的风声呼啸，像末世的怪兽肆虐，这个时候如果有丧尸嚎叫大概都听不见。不说点什么就太瘆得慌了。

    林陌露：“反正刚吃完也睡不着，聊聊你们吧，你这样的ai有很多吗？”

    都这么“正经”吗？

    帮帮：“我们的数量和你们人类差不多，在我们看来，我们和自然生命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们是程序生成的，而你们是通过交/配行为。”

    啧！真正经，一本正经地给她讲“交/配”！

    林陌露：“你们就只是数据形态吗？有没有人形的ai？像电影里那样的。”

    帮帮：“人形对我们来说，就好比修仙者的躯壳，想要的话，定制一个就好啦……不过我暂时没什么需要。”

    好一个“可以，但没必要”。

    林陌露居然听出了帮帮语气里的一丝矜持和高冷，她顿时明了：“是不需要，还是买不起？”

    帮帮：“当、当然不是买不起！帮帮虽然生成时间还不久，也完成过很多工作，也是有积蓄的！”

    说他穷就不乐意了，这方面倒是很人性化，林陌露哈哈一笑。

    林陌露：“这样吧，为了感谢你陪着我，等一百二十年后，我完成这边的任务，就用奖金买一个‘人形’送给你，算是对你这个导游工作的认可。”

    她也是无聊的时候刷商城，发现有这个“ai专用人形道具”，才暗暗决定的。虽然老是在怼它，但是她心里对帮帮还是有感情的。她甚至还偷偷地进入试用页面捏了个脸——那玩意和网游一样，买的人可以定义身材和脸蛋，林陌露就照着模板捏了一个可爱的小正太。

    如果帮帮能以人形出现，她以后欺负它的时候就可以伸手捏他的脸……——她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系统半晌无声。

    林陌露又补充道：“前提是我能买得起，一个人形一千块呢，非常时期，这事得随缘，我是绝对不会省吃俭用省钱给你买礼物的啊！”还不知道奖金有多少呢。

    系统还是无声。

    这不是感动死机了吧？林陌露很想戳它，可是对方没有实体。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

    帮帮：“……亲，你的是说真的吗？”

    林陌露：“你不要就算了。”

    帮帮：“不是的……总之，谢谢你。”

    虽然努力维持着职业精神，但语气中还是透露着一丝兴奋，以及，最后一声居然有些软糯，还挺可爱的。

    林陌露微笑不说破：“不客气，朋友嘛。”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乌云终于散去，天边曦光初绽。林陌露早上起来，发现门从内部已经打不开了，半融半冻的雪凝成了冰碴，把门板都冻住了。就在林陌露准备直接用异能生切大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铲雪的声音，又过了十分钟，巡逻队把她从屋内“解救”出来。

    风雪过后的晨曦冷得怵人，但是由于家家户户大清早都在清扫家门口的积雪，反而营造出一种热火朝天的氛围。林陌露心底一松，尽退去夜里的孤单寂寞冷，接过工具，投入到劳动人民的汪洋大海中去。她家院子大，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扫，高德一大早就派了人过来，没想到周老大家连门板都被冻住了。林陌露险些儿就要被困在里头。

    地方太大，也不用都扫完，留出门口和一条小路就可以了。林陌露还童心未泯地堆了一个雪人，看了看，一个太孤单了，她又堆了一个，然后插上四根枯枝当手臂，远远看去就好像两个迎宾门童，丑萌丑萌的。

    也不知道周云憧回来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还在不在——可能已经化了吧。

    早起劳动一番，出了一身汗，全然褪去了寒意，林陌露自己下了碗面条，热腾腾地吃了，感觉又是一条出笼之虎，浑身干劲儿。

    这场风雪由于方舟的应对得当，并没有出现任何伤亡，连电线居然都抗住了低温，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停电断电现象。这对高德等人而言实在是一桩值得庆祝的事，对方舟来说则是一次阶段性的成功。

    而在共同经历了这场可怕的暴风雪之后，方舟内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缓缓凝结，末世接踵而来的磨难终于让这些无家之人重新凝聚在了一起，空前团结。

    林陌露搭上铲雪车，顺着大陆直接去了大门口的警备室，想要看看有没有红龙基地的消息。没想到她才到半路，就被高德给从慢腾腾的铲雪车上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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