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你没有签?”
沈右陵把文件放到他面前的办公桌上,点头道:“是的,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比签署这份文件更好。老实讲,这上面写的东西——完全是一坨屎,所以跟你当面谈谈会比较好。”
梅瑟威没有发脾气,而是心平气和的听他把话说完。等他说完以后,梅瑟威又思考了三秒钟,忽然站起身,把外套脱掉扔在沙发椅上,露出柔软透气的迷彩背心。他对沈右陵招手,“来,陪我练练。”
沈右陵没说二话,直接脱了外衣。两人简单做了热身后,梅瑟威做起负重深蹲来,一上来就是五百公斤起步。每做一组又会加重一百公斤,最后竟冲到了一吨的重量。这当然不是普通人玩得起的重量,沈右陵已经是此道高手,没有任何保护装备的条件下也只敢挑战五百公斤。梅瑟威长期有高级的增强型药物供应,肌肉强度和心肺能力都远迈常人。
六组蹲起之后,梅瑟威也是大汗淋漓,叹息道:“真是老了,这点儿强度,都得喘上好一会儿。”
他坐在休息凳上,随手取过一瓶功能饮料灌了两口,没头没尾说道:“手底下这些人,求得是一个公平。路选错了,有时候真没有回头的机会,何况还是死不回头。”
这种话听着挺没营养,“将军的大度”在怀仁区都快成笑话了。大都对地区军部本来就没有什么约束力,对抗总部什么的,大伙儿倒是没什么心理压力。风向标转得太快、新老板太神秘、换了老板以后又能怎么分账,这些才是中高层军官关心的话题。
这段时间来,政治部召集的思想沟通会一轮连着一轮,所有军官都至少受过两次轰炸。波澜虽有一些,但毕竟算是稳住了。至于已经被隔离区分,那些所谓严重右倾主义,甚至威胁到组织稳定的一群人,被隔离统管的深层原因,只有少数核心人士了解,恐怕也还是跟“将军的大度”有关。
沈右陵当然算少数人士中的一个,所以面子上的那些话,说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站队、选路的问题,政治部已经有结论了,不在这份文件的讨论范围内。我想说的是实操层面,怎么控制风险,降低后续影响?这里头的所谓‘执行内容’,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
梅瑟威听到这儿,忽然站起来,怒气冲冲的骂道:“那个牛逼哄哄的雷炽,我看就是个废物!连一个小小的黑教团都搞不定,何况还是他的家事!我就想不通了,过去‘反动势力’一抓一大把,什么民盟联合,搞独立运动的,还有勾结反抗军的,怎么全他妈没动静了?他妈的留京真变成了乌托邦不成?”
沈右陵平静的说道:“雷炽搞出了好大的动静,现在连公共网络上都在流传那个怪物的照片,各方发给市政的询问函超过了1000封。不过,黑教会布局的暗子挖不出来,内外勾结的戏份就只能被剪掉了。”
“反正该他们干的,一样不准少!实在不行,就让雷炽亲自上,一个棚户北区,才多大的地方!让他把所有帮派全纠结起来,直接就冲关口啊,大不了现给他开一条口子。城里也净是些不老实的,我上次听吴秘书说,城里那些,去年冒头的民和会被按下去,难道就不能再揪出几个民亲会、民进会?如此里里外外的把声势给掀起来,我就不信找不出个镇压的借口!”
沈右陵分辨不出这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至少关于雷炽的部分,根本没有梅瑟威说的那么简单。梅瑟威愿意给第二家族当狗,可雷炽至少和乌豪维持着表面上的平等——狗给人下命令,有多大的可能成功?
“那样吃相可就太难看了。恕我直言,将军,就算你说的这些全能凑齐,可最后的结果——”沈右陵加重语气:“也不会比直接在监禁区‘处理’掉更好。”
梅瑟威猛地抬起头,凶狠的盯着他,语气阴沉:“你知道,我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压力。”
“没错,几乎不能承受的压力。或者说,没人承受得了。”沈右陵指着桌上的文件,“不管谁在那上面签字,压力的传递过程都不会变。”
梅瑟威的语气越发冰冷:“中校,你在对你不了解的事情下定论。”
沈右陵仍保持着恭谨,话中的内容却针锋相对:“没错,在权力的领域,我不过初出茅庐。不过对于其他事情,我是真的懂一些。比如,我知道‘地狱咆哮’和‘领航’系列使用五年以上故障率会大幅上升,30%以上需要用到升级备件,但备件恰好也在管制之列。“
“你什么意思?”梅瑟威质问他。
“我想用事实证明,就算真的要用那份文件,我也不应该是那个需要在上面签字的人。就算拿实用价值排字号,第一个也不该是我。”
梅瑟威未置可否,站起来走到拳击区,赤着手对着沙袋来了一套酣畅淋漓的组合拳。
五分钟后,他喘着粗气走到沈右陵跟前,说道:“你小子不错,这事儿可以重新评估。他妈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我想报告的不是这个,需要重新评估的不该是要谁签字,而是更重要的事情。今天,我刚刚和大都来的胡亚军上校交流过,她给了我不少建议和灵感。现在有一条绝佳的途径,可以帮助我们解决掉那六千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