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菡这么想着,摆好了枕头理好了褥子,反复轻唤了几声韩一梁,又稍稍提高了音量叫了他几声,见他都没有反应,确定他是睡熟了,才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了一下他一会儿千万不要醒过来。然后,又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努力鼓了鼓勇气,才推着他的肩膀,将他向后放倒。
推出一个角度之后,苏菡就后悔了。韩一梁实在是太重了!她根本做不到让他安全着陆!
眼看他要直挺挺摔倒在硬板床上,苏菡十指交叉,搂着他的脖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拉住了他,没有让他直接摔醒过来。
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又快速喘了好几口气,凝聚全身的力气于双手,用力扳住韩一梁,希望能将他重新扶正,让他继续坐着睡觉。
不过她似乎用力太猛了,韩一梁直过了头,一颗头直接向她怀里倒了过来,软着陆在了她的胸口上。
苏菡惊得心跳如擂,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韩一梁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她手忙脚乱地将韩一梁从自己怀里推开,忽然听到帐外传来了瘦猴头目的声音。
“你怎么在外面?”
“韩将军不许奴家进去,要……要奴家在外面等。”竞争对手泫然欲泣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苏菡觉得依瘦猴头目的个性,说不定就要管闲事。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咬牙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奋力一推,才终于将韩一梁勉强从自己的怀里推开。
才一推开,帐帘就不出她所料地被瘦猴头目掀开了。
“九哥你……”瘦猴头目一边说一边跨入帐中,看到苏菡与韩一梁,脸色就是尴尬一变。
苏菡此刻双手交叉于胸前,死死抵着韩一梁厚重得像一堵墙一样的身体,乍一看就像是韩一梁要霸王硬上弓而她拼死抵抗一样。
苏菡正想让瘦猴头目别走,帮她扶一扶韩一梁,就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飞速说了一句“抱歉”退出了帐中,放下了帐帘。然后,极低地说了一句“得了,你跟我走吧”。
而她的竞争对手则柔柔弱弱地应了一声“是”。
然后两个人就狼狈为奸地走了。
苏菡看着眼前睡得一片混沌洪荒的韩一梁,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真可怜,才回来就被那个看似崇拜他的瘦猴头目戴了一顶绿帽。
苏菡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韩一梁,想了想,觉得他能将那个女人丢在帐篷外不闻不问,应该就是喜新厌旧不在乎了。特意将他扰醒告诉他这个消息,万一他起床气很大先打她一顿就不好了,而且帐外的小兵也看到了,他们不说,她就也当没听见算了。
这么想着,苏菡又将精力集中到了如何将韩一梁摆正的当务之急上。
纠结了一阵,她蓄了蓄力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一顶,终于将韩一梁顶得向后仰去。然后她闪电般冲到了韩一梁的背后,双手撑在床上,用背接住了他,再一点点趴下,最后趴无可趴从他身下爬出来,终于成功地将他放到了床上。
放好之后,在这寒风飒飒的秋天的夜晚里,苏菡已是一身薄汗。她换了盆干净的水,然后吹熄了油灯,用凉水擦了擦身,才悄悄地爬到韩一梁的里侧躺下。
帐篷外面人声喧哗,星星点点的火把光亮不时闪动。不少人过来找韩一梁,都被守门的小兵挡下了。
薄薄的一层帐子,将里面与外面分成了安静与喧闹的两个世界。苏菡就着偶尔透进来的零星光亮看着眼前熟睡的韩一梁,有些睡不着。
这个男人的轮廓棱角分明,刚硬深邃,即使睡着也并不显得柔和。顶多是从吓人的冷酷退成了生人勿近的冷漠而已。
上辈子总听到一种说法,一个人越声明不喜欢什么样的人,最终的结果往往就是与她不喜欢的类型的人走到了一起。
老天也是这种说法的信众么?上辈子她就不喜欢韩一梁这样又冷又硬又吓人的男人,但是上辈子她没有谈成恋爱,所以这辈子就要将她与韩一梁绑定到一起偿债么?
苏菡一胡思乱想起来就刹不住闸。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提前知道再活一次的代价是要与韩一梁这样的人终生捆绑到一起,她还会不会选择再活一次。
不过眼下已然如此了,好像也由不得她再去选择了。但愿走上了反贼之路的韩一梁,命能像他的性格一样硬,这样她努力一点,也许还能有机会在这辈子混个善终。
苏菡闷闷地叹了口气,背对韩一梁躺了过去,默默地在心底祈祷了一下。她的身后,韩一梁的胸膛起伏得稍快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