挎包里掏出黑针刺入蓝家人身上的穴位,暂时缓解他们的剧痛,接着将他们脱臼的胳膊接上,取出他们嘴里的布扔掉,做完这一切,杨梦尘拉着哥哥们退开几步远。
没过一会儿,只见村长的孙女陈思静气喘吁吁跑来,身后紧跟着二三十个大人和孩子,走在最前面的是陈奶奶和柳奶奶,所有人都面带焦急,担忧和愤怒。
陈思静一脸急切问道:“梦尘姐姐,蓝家人有没有欺负你?”
陈杨氏和柳周氏等不及平顺急促的喘息,一左一右拉着杨梦尘:“九妹,快让奶奶看看伤着哪里呢?”边焦急地问边仔细检查杨梦尘全身上下。
其他人也纷纷围着杨成容三兄弟查看。
“两位奶奶放心,我没事。”杨梦尘柔声宽慰两位老人。
瞧见杨家兄妹确实都安然无恙,众人才放下心来。
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可这些人却看不见,还认定他们欺负伤害了杨家兄妹,蓝家人简直呕得想吐血,蓝朱氏愤恨地大声叫嚷着:“我们没有欺负杨家兄妹,是杨家兄妹打伤了我们,还给我们下药!”
“你胡说!”
“你胡说!”蓝朱氏话音刚落,陈思静就大声反驳:“我亲眼看到你躲在大门后,梦尘姐姐他们路过你家门口时,你突然打开门朝梦尘姐姐他们泼脏水,好在梦尘姐姐他们避开了才没有被脏水泼到,蓝英花还骂梦尘姐姐是傻子。”
“他们还拿着木棍要打梦尘姐姐他们,我们就跑回家叫奶奶来。”里正的小孙子柳孝平指控着。
“对,我也看到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站了出来。
“还有我们。”旁边三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听了几个孩子之言,众人深信不疑。
六七岁的孩子当然不会说谎,何况蓝家人个个凶狠霸道,村里人见了他们都绕道避开,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打杀杨家兄妹,简直可恶可恨!
陈杨氏厉声质问:“杨家兄妹哪里招惹你们了,光天化日你们居然敢行凶作恶,眼里还有王法么?”
“孝平,去叫你爷爷和村长爷爷过来,我们绝不能姑息这等心肠歹毒之人!”柳周氏气愤道。
柳孝平撒腿就跑了开去。
这些年村里人受够了蓝家人的欺压,众人都赞成一定要严惩蓝家人。
看到众人愤怒谴责的眼神,蓝家人吓得胆颤心惊。
现在他们惹了众怒,即使是舅子(舅舅)出面只怕也难以平息,都怪朱氏(娘),明知道村里人不待见他们家,还当众说杨家兄妹打伤他们,给他们下药,就算这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真是个蠢货!
没人注意到,陈思静悄悄对杨梦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梦尘姐姐他们离开后,她想起忘了把中午大哥托人带回的苹果给梦尘姐姐,于是提着篮子追了出去。
在离蓝家大门外不远的地方,她看到蓝家人在欺负梦尘姐姐他们,担心梦尘姐姐他们出事,急忙跑回去找奶奶,她还偷偷找了柳孝平和几个小孩来作证。
杨梦尘心领神会,回以感激微笑。
没过多久,杨朝武等人,村长,里正和很多村里人都闻讯急匆匆赶了过来。
沈秋兰急切查看了女儿一遍,见她好好的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看着躺在地上,神情狼狈的蓝家人,村长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他和里正早就想惩治蓝家人了,可惜蓝家人有县丞撑腰且太过狡猾,每次都只是招惹些口舌之争,让他们无可奈何。
“杨九妹打伤我们,又给我们下了药,我们起不来。”蓝朱氏说得太快太急,蓝根生等人想阻止,可她话都已经说完了,不禁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蠢货,没看到这些人眼神不善吗?
果然就听陈杨氏冷嗤一声:“村里谁不知道九妹善良娇弱,你说九妹打伤了你们,谁信呢?”
“就是,伤口在哪呢?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没有伤口休想诬陷九妹!”柳周氏一脸严厉嘲讽。
蓝朱氏哑口无言,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伤,怎么拿出来?
除了杨家人,周大明家,杨长生家和蓝家人,自然没有人相信杨梦尘能打伤蓝家人。
“依我看,蓝家人是故意找借口想赖上杨家兄妹。”一个妇人凉凉道。
“这种事以往蓝家人可没少做,村里谁家没被蓝家人讹赖过银子。”一个中年男子点头附和。
“蓝家人想欺负杨家兄妹,我们绝不答应。”
……
众人都义愤填膺声讨蓝家人。
今天早上,村长和里正当着全村人的面,说罗大夫原本要请别人去开垦他买的荒地,是九妹跟罗大夫说了许多好话,罗大夫才同意让村里人去开荒,又是九妹为村里人争取到每天多十文钱。
工钱比镇上或县城打零工还要多,还能到照顾家里,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也就是九妹心善想着村里人,可蓝家人却欺负诬陷九妹,简直可恶。
听见众人声声指责,蓝家人噤若寒蝉,低下头不敢吭声。
“九妹,你想怎么处置蓝家人?你尽管放心,有事我和村长会担着。”里正和蔼地看着杨梦尘。
蓝家人心头一惊,抬头望着杨梦尘,眼神犹如看见魔鬼般充满了恐慌和惊惧。
“谢谢村长和里正主持公道,也谢谢大家信任和维护我兄妹。”深鞠一躬,杨梦尘微笑着淡淡说道:“家中长辈常教导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蓝家人虽欺负诬陷我兄妹,但我兄妹并没受到实质的伤害,且都是乡里乡亲,这件事就算了吧。”
不等蓝家人松口气,杨梦尘接着又说道:“不过蓝家人欺压村里人多年,绝不能姑息养奸,就罚蓝家人出钱修缮宗祠,以减轻罪孽。不知村长,里正和众位乡亲觉得可好?”
“还是九妹良善宽宏,又处处为村里人着想,这个主意好啊。”村长连连点头。
村里每年用于修缮宗祠的银钱很少,以致有些破败,确实该好好修缮一下了。
众人纷纷赞成,同时称赞杨家好教养。
杨朝武等人嘴里虽谦虚着,心里却感到骄傲自豪。
而杨梦尘面上谦逊含羞,然深邃眼底一缕冰寒刺骨的幽芒稍纵即逝,修缮宗祠起码得一千两,这一次蓝家人可要大出血了,呵呵呵。
确实如杨梦尘所料,蓝家人的心在滴血,这些年他们就占了一些村里人的小便宜,现在却要拿出一千两出来,真是损失惨重啊。
可惜此事已由不得他们不答应,只因耳畔传来里正冷厉的声音:“蓝根生,要么你们出钱修缮宗祠减轻罪孽,要么送你们去县衙,你们欺负诬陷杨家兄妹证据确凿,相信县令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
“我们愿意出钱修缮宗祠。”县令大人公正严明,如果他们被送去县衙,就算舅子出面说情也无济于事,想到这里,蓝根生狠狠踢了蓝朱氏一脚:“死婆子,快起来去拿银子。”
成亲这么多年,因着舅子的关系,他从不敢对蓝朱氏动一个手指头。
可今天他真的气狠了,如果不是这个死婆子胡乱嚷嚷,他们又怎会吃了亏不说,还损失这么多银子,死婆子就是一个祸害。
蓝朱氏慌忙爬起来向房间跑去。
“不是说九妹打伤了你们,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有村民大声嘲笑着,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练完太极拳,趁家人们各自洗漱时,杨梦尘悄悄将杨成容叫到一旁:“大哥,你跟张莲花怎么回事?”
“九妹怎会突然想起问这个?”杨成容惊讶语气中隐含着一丝莫名情愫。
“大哥先回答我,我再告诉大哥原因。”
杨梦尘本来没打算现在提及这件事,但想到张莲花的眼神,本能觉得应该提醒大哥以防万一。
深深看了妹妹约半刻钟后,杨成容压低声音缓缓诉说着。
原来杨成容和张莲花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两家人早早定下了亲事。
六年前,张莲花的娘病重离世,张莲花的爹很快续娶了贾氏,贾氏为人专横势利,曾到杨家大吵大闹,要杨家必须先拿出三百两银子作聘礼,否则就解除两人的亲事。
杨家很穷自然拿不出,于是张家人便毁了婚约,贾氏还严令张莲花不许跟杨成容见面来往。
“莲花是好姑娘,可我拿不出那么多聘礼,是我负了她。”杨成容眸光黯然,心中的哀伤无法言说。
沉默良久,杨梦尘叹息道:“大哥非张莲花不娶么?”
杨成容微微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是非她不娶不可,只是多年感情难以忘怀罢了。
“张莲花并非大哥良配,大哥还是忘了她吧。”
“九妹,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说?”杨成容双眼陡然瞪大,直直看着妹妹的眼神震惊而又复杂难懂,似乎隐约还有着一丝失望:“难道连你也要阻止我跟莲花在一起么?”
杨梦尘点点头:“我的确要阻止大哥跟她在一起。”
“为什么?”
“大哥可知道她每次看时我是什么眼神么?”
“什么眼神?”
“她每次看我时,眼睛里都饱含了嫉恨和怨毒,今天在蓝家门外我感觉尤其明显。”
杨成容一脸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大哥,九妹没必要骗你!还有不止九妹注意到了,我也有好几次注意到她看九妹的眼神很不对劲!”杨成宥忽然从暗影处缓缓走来:“对不起,我来找九妹有事,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
杨成容顾不得尴尬,急切问着杨成宥:“四弟,你真的好几次注意到呢?”
杨成宥点头:“大哥还记得那只叫‘飞飞’的斑鸠么?你在山上抓到后给了九妹养着玩,却没有送给她,我无意中看到她眼里居然闪过一丝嫉妒和狠绝,当时吓得我心惊肉跳;
没过几天,那只斑鸠突然死了,九妹还难过了好久,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敢肯定是她弄死的斑鸠;
从那以后每次她跟九妹在一起时,我就特别注意观察她,果然她看着九妹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只是那时候你已经跟她定了亲又那么在意她,家里人也喜欢她,所以我才隐瞒下来,不过每次我坚持陪着九妹,绝不让九妹跟她单独相处,以免她伤害九妹;
其实今天我比你们更先看到她,也看到她眼神很诡异,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她一定会以此为把柄要挟九妹,从而达到什么目的;
大哥,张莲花表面善良温柔,实际上城府深沉又心狠手辣,真的不适合你,何况你们早已解除婚约,还是忘了她吧。”
杨成容自然记得叫‘飞飞’的斑鸠,也想起了似乎正是从那次以后,每当张莲花在的时候,四弟都会寸步不离地跟在妹妹身边,那时候家里人还称赞四弟最是爱护妹妹,没想到事实真相却是为了保护妹妹,可他仍然难以接受张莲花竟会嫉恨,甚至伤害妹妹。
“她为什么会嫉恨九妹?究竟是为什么?”
“我应该知道原因。”
见两位哥哥齐齐转眼看向自己,杨梦尘温言道:“我从小倍受你们宠爱,村里许多人也喜欢我,即使我变得痴傻,你们和村里人也更加疼爱维护我;
而她的境遇恰恰相反,她爹脾气暴躁,她亲娘逆来顺受,从没得到过家人的疼爱和关心,加上她性格内向懦弱,村里人很少注意到她,自然也就谈不上喜欢;
后来的继母又专横泼辣,怂恿她爹让她包揽所有家务和农活,还动辄打骂她,更解除跟大哥的婚约;
她没有正确对待,或者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也没有向外人倾诉,从而缓解心理的苦闷烦躁,反倒选择压制,日积月累之下,这种不健康的情绪导致她心理越来越阴暗扭曲,看到别人比她过得好,她就会心生嫉妒,怨恨和不甘心,甚至想要毁掉;
这是一种病,原本服用药物加上悉心开导可以慢慢好转,可惜她积怨太深,现在谁也帮不了她。”
张莲花的境况跟她前世如出一辙,不过当时她年纪小,又及时得到张奶奶的开导和关爱,还有她继承了爸爸宽容的秉性,最终健康成长,没有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
她不是不同情张莲花,也不是不想医治张莲花,只是张莲花年幼时就心术不正,如今那种阴暗扭曲的心理对张莲花来说已经根深蒂固,她无能为力。
杨成容面色变得晦暗忧郁,眼瞳里有疼惜,自责,震惊和挣扎种种复杂情愫。
“大哥,我相信张莲花真心喜欢过你,但事易时移,那份喜欢已然被嫉恨和不甘取代。”杨梦尘轻声道:“今天我之所以提这件事,是想提醒大哥,我不愿意看到大哥为情所困,从而伤害自己,乃至伤害家人!”
深深看了弟妹良久,杨成容低下头黯然离去,浑身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和落寞。
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喜欢多年的人,他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妹妹,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喜欢多年的人居然城府深沉又心狠手辣。
“大哥……”
“这件事对大哥打击很大,就让大哥一个人静一静吧。”杨梦尘拦住了欲言又止的杨成宥。
杨成宥叹息一声:“这件事得告诉家里人,省得家里人被张莲花所骗,还有以后九妹见着张莲花千万要小心提防。”张莲花本就嫉恨妹妹,如今又握有妹妹把柄,肯定会对妹妹不利。
“我会的。”杨梦尘点了点头。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梦尘和家人去了荒地上,早早到来的村里人正热火朝天地劳动着。
到处看了看,一切都符合杨梦尘的要求,对此她很满意。
“九妹,我们决定接下这个活儿,不知什么时候去跟罗大夫签合同?”赵春平和赵小东找到杨梦尘。
“现在就去吧。”
杨梦尘正要去叫二哥和四哥,大哥心情不好故而待在家里,却见一个中年男子和杏林堂的伙计杜仲驾着两辆马车到来,后面还有两个人赶着一群牛。
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个个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从马车上下来,中年男子走到杨梦尘的面前。
前段时间他回京城去探望老母亲,昨天刚回来就听见伙计们谈论着一个叫杨梦尘的农家小姑娘,而老爷说起小姑娘也是一脸骄傲和疼爱,跟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自然对小姑娘充满了好奇。
现在一见,面容清秀恬静,眼神清澈明净,气质温婉淡雅,给人一种清爽舒服的感觉,难怪老爷会那般喜爱小姑娘,就连他见了也打心眼里喜欢。
中年男子笑眯眯对杨梦尘道:“杨姑娘,鄙人姓罗,是杏林堂的掌柜,奉我家老爷之命送二十头牛过来开荒,并交由杨家饲养,这些牛都在官府备了案,如果谁敢打这些牛的主意,官府必会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