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马歇尔,马歇尔。”屋外陡然响起鲁古姆斯的声音,这正是祸不单行,我突然有不祥的预感,也许鲁古姆斯已经对我起了怀疑,他可能识破我假扮曼迪族黑人妇女。
我示意马歇尔赶紧出去拦住鲁古姆斯,然后蹑手蹑脚站在布帘后面凝神偷听外面的声音,鲁古姆斯的嗓门很大,也很粗鲁,因此显得马歇尔的声音特别地小和怯弱。
“马歇尔,你老实说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谁?我看她很面熟。”
“是阿金给我介绍的南图尼村的姑娘,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鲁古姆斯冷哼一声,道:“马歇尔你不用骗我,我早问过阿金,她说根本就没有介绍南图尼村的姑娘给你。哼哼,我看那女人很像逃走的中国女人。”
“怎么可能呢?鲁古姆斯你在说笑话吧,她们肤色不同。”马歇尔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把她叫出来,只要确定她不是中国女人假扮的,我马上走。”鲁古姆斯不依饶。
我暗叫不妙,看样子马歇尔是不能阻止鲁古姆斯进屋搜查,我必须做好逃走的准备。墙壁上有个两尺来宽的木窗,我快步走上前去扯掉窗子的布帘,左脚向上一蹬,整个身体便都上了窗台,然后蜷着身跳了下去。这个窗台并不高,但双脚落地时不幸硌在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上,右脚一滑,脚背便向外侧翻过去。
“啊。”我疼得叫出声,爬起来跑了几步,脚踝处有阵阵撕扯般疼痛,估计是踝关节受到损伤。
“那女人在这里,她逃走了。”不知是谁发现我。
我心里越发急,瘸起腿向村外跑去,但只是一瞬间鲁古姆斯就赶了上来,毫无例外地我再次被五花大绑。马歇尔赶来求情,却被鲁古姆斯蛮横地推开。
村中两百多平米的空地聚集着数百号人,有男有女,有老人还有小孩,此刻那里吵嚷得厉害,但看见我被押来后所有的人都禁了声,并自觉地向周围散开来。瞬时我看见了乔治,他被关在一个用木头做成的笼子里面,笼子的下面是堆放得有一米多高的粗大木柴。
“把这个女人也关进笼子。”鲁古姆斯大声喝道。
我被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给强行推进笼子,这笼子足够的低,我刚抬起头便撞了上去。揉着撞痛的头部,我傻笑地望向乔治,他眼中最初有些惊愕和震惊,但随即也释然地笑开了。
“诺,你是个傻瓜。”他嗫嚅着失去水分的干裂嘴唇,脸颊上的伤口因为微笑而牵扯得有些撕开,露出里面狰狞的血肉,而那些较表浅的伤口则早覆盖着凝固的乌黑色血渍。
“乔治,你也是个傻瓜。”我呵呵地笑。
“安第纳酋长来了。”
刚刚喧闹起来的人群又变得寂静无声,安第纳酋长精瘦的脸在火光中越走越近,直到他站在我的面前。他以一种威严的神态看着我们,然后又向一旁的鲁古姆斯打去眼色。
“各位村民,这两个外国人偷窥我们神圣SecretSociety,另外他们还潜入安第纳酋长家中偷窃,打伤村民,那个中国女人还假扮我们曼迪族妇女勾结马歇尔,现在安第纳酋长已经决定对他们处以火刑。”
鲁古姆斯的声音刚落下,人群里就爆发出欢呼声,他们不断举手称颂。
安第纳擎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转过身面向我们,沉稳的语气道:“你们虽然是外国人,但为确保本族的SecretSociety不外泄,我们唯有处死你们。不过我可以让你们在临死前提出一个要求,我会尽力地去满足你们。”
我瞧着乔治,他微笑地冲我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我提出这最后的要求。我充满感激地看着他,确实在我心里还有一件事未了,那件事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要去达成。
“安第纳酋长。”我看着前面对我掌有生杀大权的老者,说不出对他是愤怒还是其他的情绪,或许这只能说是对近乎固执到愚昧的无奈。不过我深信,面前这个精瘦的老者会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会为了一个简单的承诺而肝脑涂地,也许我只要说出这个要求,安第纳能想尽办法替我办到,因为在这世上还是有一诺千金信守承诺的人。
就像安第纳酋长毫不手软地对我们处以火刑,他是一个说出永不更改的人。
“我确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在我的行李包最底下的夹层有一封信,希望您能派一个可靠的人将信送到科诺,交给百列村一个叫伊贝莎的女人,告诉她,她的丈夫穆罕默德依然深爱着她,他并没有忘记她,这十年他一直想念她。”
安第纳仍是不动声色,转身对旁边的鲁古姆斯说了几句话,便见鲁古姆斯飞奔出去。没一会他跑了回来,大口地喘着气道:“酋长,在这个中国女人的行李包底下果然有一封信,你看看。”
那封薄薄的甚至还没有用胶水封口的信被送到了安第纳的手中,他瞧了我一眼从信封里倒出几张白色的笺纸,他似乎看得很快,短短几分钟就将笺纸装进信封。
“伊贝莎的丈夫为什么让你送家书,他自己怎么不送。”
我凝视着安第纳,精瘦的面庞上有数道像沟壑样深的皱纹,这样的老者一定是经历过岁月的磨炼和洗礼,他会比任何人都精明,当然他的信念也会非常的执着。
“因为她的丈夫已经死了,死在北约空袭南斯拉夫的战火中。”我想起那个无论何时都开心地笑的黑人男子,真是个乐观的人,可是他也很固执,总想等赚到钱给他的妻子住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看的衣服,衣锦还乡,而现在,他终于不再有任何的可能回到心爱的妻子的身边。
人群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就连一直面不改色的安第纳也微微地动容,但这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精瘦的面庞又恢复成原来冷漠而威严的神色。
“诺。”乔治看着我,蓝色的眼眸中有说不出的疼惜,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我的脸颊,却最终却握住了我的手,低沉的嗓音道:“这就你坚决去科诺的原因吗?你好傻,你不知道科诺很危险吗,整个塞拉利昂都很危险。”
我无奈地笑,道:“可是……可我答应了人呀。”是的,他们不知道,那个叫伊贝莎的女人等待她的丈夫归来,已经整整十年的时间。
安第纳咳嗽了两声,扬起手中的信道:“我承认我有些被你感动,作为个人我很感谢你为一个普通的塞拉利昂人来到我们这个战火不息的国家,甚至跋山涉水去最危险的科诺,所以这封信我会亲自替你送到伊贝莎手中,并且一字不漏地转告你所说的话。但是你们偷窥本族的SecretSociety,我作为索西乌村的酋长有保护本族秘密的责任,希望你们能谅解。”
“鲁古姆斯,点火。”他挥下黝黑的手臂,声音变得凛冽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