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肚子,然后没多久她就肚子疼,我以为是要生孩子,薇薇安……她不会是生了什么大病吧。”
“很难讲,我目前诊断是因外力捶击腹部导致的胎盘早剥。荷西,你马上准备一块木板,清理好薇薇安的衣服和孩子的包片。”说着,我回头看见塞娜还在,赶紧道:“塞娜,你去村里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乡亲,薇薇安需要立即去医院进行手术,否则她和孩子都会有生命危险,大家轮流在路上换着抬薇薇安。”我对胎盘早剥的症状很熟悉,曾经我的一个姨母就是因为胎盘早剥大出血母子双亡,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至今记忆犹新。
瞧着荷西和塞娜都有些发愣,我便催促道:“快点,薇薇安情况很危险,10分钟后我们就要出村。到了镇上,我们还要找车去塞法杜。”我已经想得明白,塞法杜是离百列村最近的城镇,只有最先赶到那里的医院做急救措施。
我匆匆地跑了回去,将放在床底下压着钱揣进荷包,又从衣柜里找出照相机和望远镜放进包中,给尤丽迪丝留了个纸条慌忙地向荷西家赶过去,此时塞娜已经召集了五六个村民聚集在荷西家门前,抬薇薇安的木板也已准备妥当。
“诺,你把这个带上,用得着的。”塞娜将一个小纸包塞进我手中,我来不及察看里面是什么,吩咐大家赶紧赶紧路,薇薇安的情况已经拖不得。
我们一行中午才到镇上,这个小镇没有医院,只有一个私人开的诊所,我赶紧让诊所医生开了一些扩容的针剂给薇薇安打上去,薇薇安虽然没有明显的阴|道出血情况,但恐怕是最麻烦的隐性出血,这正是重型胎盘早剥的症状。暂时安顿好薇薇安,我便在镇上找出租车司机,但司机听说去塞法杜死命地摇头,我只得又怏怏回到诊所。
“怎么没找到司机吗?”诊所的医生问道。
我将情况说了一遍,他听了沉吟几分钟道:“我有个朋友在镇上开木薯加工厂,他为人挺不错,或许我去找他会同意送你们去塞法杜。”
“那实在是太好了,谢谢你。”我喜出望外。
那医生立即出门去,大概十多分钟后门口有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出来便看见一名陌生的黑人男子开着货车过来,我眼尖,一眼瞧见坐在车里的诊所医生,他招呼我们把薇薇安抬上车,荷西半蹲身体擎着药瓶。
塞法杜是科诺地区最大的城镇,离百列村不算太远,两个小时后我们赶到塞法杜。那木薯加工厂的老板特意将我们送到医院门前才停下车,村民手忙脚乱地将薇薇安抬下来,我便去向那老板致谢,又拿出钱付给他。
他急忙地把钱推回来,口中道:“这算什么,你一个外国人都热心帮我们塞拉利昂人,我是他们的同胞怎么能袖手旁观。”说着,他开着车走了。
此时不能再耽搁,将薇薇安抬进医院,这家医院只有一层楼,大概只有十来名医护人员。给薇薇安检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产科女医生,我将薇薇安的情况说了一遍,并要求她马上进行手术。
“这不行,我们妇产科还没有开展过手术。”她拼命地摇头。
我理解塞拉利昂的医疗水平不发达,便道:“有手术室吗?”
“有,很简陋的设备,只能做最简单的外科手术。”
我点头打断她的话,道:“那就行了,我也是医生,手术我来做。”
“这个恐怕我要问过院长才行。”
她跑去问院长,没一会和她一起来了位中年男子,她介绍说是院长,我赶紧把薇薇安的情况重述一遍,并申明由自己来做手术,那院长几乎没有考虑就同意下来,并且决定亲自协助我完成手术。
薇薇安被推进狭小的手术室,在做麻醉的同时,化验检查也在进行。我担心薇薇安腹中大出血,让荷西和来的几个村民一起查血型以备不测。此刻薇薇安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血压降低,打开腹腔后果然见附着子宫壁的胎盘已剥离超过三分之一,子宫内充满大量不凝固血液,显然发生了凝血障碍,这是胎盘早剥最可怕的并发症,患者极易因子宫大出血死亡。
“给患者准备输血,再打上缩宫素,按摩子宫。”
幸运的是子宫内的胎儿还有存活的迹象,我把他放在手术台,将半截输液的管子小心插进他的嘴里,自己则含着管子的另一头,屏着气将他喉咙口的羊水吸出来。吸了半管子羊水出来,这孩子仍是没有动静,我不禁有些急,将管子又插进去,狠狠地吸了一口,吸得太猛,那羊水溢满了整根管腔甚至流进我的口中,酸涩粘稠的味道掉在喉咙里像吃了一条鼻涕虫,我忍住恶心,提起孩子的腿,对着脚心呼呼地扇了两巴掌,便听见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呵呵,是个男孩。”我向手术室中的所有人报着喜讯,胎盘早剥极易造成胎儿子宫内死亡,但是这个孩子坚强地等到了见到光明的一刻,这实在是一种奇迹。生命是一种最可贵的东西,就连这个从未见到外面险恶苦难世界的孩子,也在顽强而认真地活着。
“把他交给我吧。”妇产科的女医生微笑地走过来,我放心地将孩子交到她的手上,她会处理好孩子的事情。
砰砰砰,外面突然连着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顿时脚下的地面有些晃动,我抬起头向窗外看去,透过玻璃窗依稀能瞧见外面惊慌奔走的平民。
“哎,又有人死了。”手术室里一个护士在感叹。
“不,不能这样悲观。”站在对面协助手术的黑人院长转过头瞧那名护士,他微笑道:“人的生命是永无止境的,从生到死,再由死到生,起始往复,只是一种物质向另一种物质转换。纵然每天有人死亡,可同时也会有新生命出生,我们要怀着美好看待生命的消逝和出生。”
我听得若有所悟,瞧着在一旁台子上伸手蹬腿的小婴儿,他大声的啼哭,什么也不怕,不禁就会心地笑开了。这个刚出生的小生命正是上天洗去战争悲哀最好的礼物,我们因生命的不断而怀有期望。
“来,我们继续手术。”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黑人院长,这是个智慧的长者,他望着我微笑,面无惧色。立时我受到感染,郑重地点头道:“好,现在我们结扎子宫动脉上行支进行止血。”
枪声仍在继续,但生命也在继续,人类终究是不能灭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