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们回到百列村,医院的几名年轻医生百般不愿意我离开,几次劝说我留下来指导他们医术,但都被我拒绝了。乔治的手术虽然完成,但这只是治疗的第一个阶段,术后的治疗和护理更为重要,延长病人的生命远比手术要困难得多。
防止癌细胞复发和转移,这是摆在我的头上必须解决的事情。乔治的身体自从手术后变得十分虚弱,我不允许他做活,过度的劳累会杀死他。
“诺。”
克里在门外叫我,我从门外探头出去,他提着一篮青梨笑嘻嘻地道:“诺,这梨送给乔治吃,希望他早日康复,我惦记着和他学功夫呢。”
“谢谢,乔治很快就会好。”
和克里寒喧几句他便急急忙忙地回去了,如今他的老婆怀孕七八个月,家里的一应大小事情都等着他去做,忙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削了一个梨给乔治,他吃了几口,看向我小心翼翼地道:“诺,我觉得现在好像成了中国的国宝熊猫了,整天被你保护着,哪里都不能去。”
我不让乔治随意出门,他的身体虚弱,如果我不在,他要是突然晕倒了有谁来救他。越是担心我便越希望他活着,我给他定了许多条条框框写在纸上,逼着他按了手印照办。
“在家好好休息,我去采草药。”
背着篓子出门,路上遇到卡卡,她见我采草药便嚷着要跟去,我只得随她了,也正好路上有个解闷的伴。卡卡今年18岁,只读过四年的书,不懂得英语,她时常拉着我要我讲国外的生活。卡卡对中国的文化非常好奇,几次说要我带她去中国看看瞅瞅,去我曾经工作的医院。
“中国是个很大的国家,中国人也非常友好。”她露出白白的牙笑。
“将来欢迎你去中国做客。”
听到这样的话她更高兴,她跟在我的身后想了许久又笑嘻嘻地道:“诺,我觉得被你喜欢上的男人一定很幸福。”
我愣住,被我爱着的乔治是否幸福我不知道,但是被尤丽迪丝深深爱着的乔治一定幸福。卡卡看着我甚是兴奋,嘴皮子巴啦巴啦地说个不停,“诺,告诉你一件事,我喜欢梅比伦,但是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梅比伦是我的邻居,一个高高壮壮的黑人小伙子,刚搬到百列村才两个月,家里有一个妹妹和弟弟。
“你喜欢梅比伦什么呢。”这小妮子心思倒动得很快,我故意问她。
卡卡的神情有些羞涩,她装着看风景,我以为她不好意思回答,刚向前走出几步听得身后她羞答答地道:“梅比伦很勤劳,而且他长得很英俊,对弟弟妹妹很好,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看样子你对他中毒很深了。”我哈哈大笑。
卡卡被我笑得更不好意思,两只手使劲搅着衣角,道:“诺,你认为我应该先向梅比伦表白吗?你知道这种事女孩家表白会很不好意思的。”
“我支持你表白。”我伸手挠她的胳肢窝。
“可是他拒绝我怎么办,我会不好意思呆在村里的。”她的神色紧张起来。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我保管你一表白,梅比伦那傻小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看得出来,梅比伦对卡卡有一定的好感,因为我看见梅比伦瞧卡卡的时候,眼睛里会不觉放出一种光,这种光在我乔治的眼睛里发现过,当他看向尤丽迪丝时。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当看向心爱的人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光亮起来。
可又是谁看见我的时候眼睛会亮呢。
如果我向乔治表白,他会拒绝我吗?我想不出这个答案。
经过漫长的雨季,丛林的植物生长得更为茂盛,各种深绿、浅绿、嫩绿铺天盖地罩下来,使猛烈的阳光也仅仅只能透过些微的光点,空气新鲜,充满花草的芳香味。
“野玫瑰。”卡卡指着前面的一株深红色的花喊道。
看着卡卡怀里抱着野玫瑰我的兴趣也来了,干脆不摘草药,两个人在丛林里折起野花。没一会的功夫,我们怀里就抱满了,卡卡将花都放在我背后的篓子里。
回来路过墓地时,我依旧在每个墓碑前献上野花,但在尤丽迪丝的墓前我停留住,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她说,而她也应该有好多好多的话要交待。
“尤丽迪丝,其实那天我说谎了,我爱乔治,很爱很爱,像你一样爱着他。”
卡卡大声喊我,“诺,你站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
我用袖子擦拭掉墓碑上的灰尘,转身迎着卡卡走去,暮色的斜阳里卡卡的脸好像尤丽迪丝那样纯朴与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