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卧室。熨衣服的烫板还斜靠在墙壁边,两天前他还从背后亲昵地搂着他的腰,问她喜欢什么,要补她七份生日礼物。
他并不是不信任她。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她选择了一种最愚蠢的方法来刺激他,想让他对她彻底死心。
但他仍旧费尽心思在这个地方替他们安了个家,试图放弃一切带她私奔,告诉她不许再提过去的事,陪她蜗居在这一隅天地。
何欢捂住发胀的双眼,不再环顾四周,而是站起身,去卧室拿了件外套就出门。
她驱车开往s市,两个小时后停在乔家别墅门口。
跟何家一样,这栋别墅有着近百年的历史,前□□院绿树茵茵,只有几颗银杏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发黄。
她来过很多次,却没有进去过这里。
从前乔以漠总让她进去,说没关系。说一切有他在,他的父母他的奶奶不会讨厌她。但她却不敢,她怕事情传到何夫人耳朵里,她和乔以漠之间就玩儿完了。
最后一次来是六年前,她站在门口等乔以漠,等了他六个小时。
何欢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她知道乔以漠的卧室是哪间。
举目望去,整栋别墅只有门庭处亮着微弱的夜灯,其他房间暗黑又寂静。
他应该不在这里。
何欢重新踩下油门。
凌晨四点半,这座城市正在沉睡,路上偶见几辆车子飞奔而过,路灯下细雨如丝,和着夜风飘洒在挡风玻璃上。
这次何欢停在盛世楼下。
整栋大楼淹没在狰狞的夜色里,只有顶层隐约可见微弱的光亮。
那是乔以漠的办公室。
她没有门禁卡,进不去。开着车在市区转了两条街,找到一家便利店,用公用电话打了他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那头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何欢捏着话筒,良久,才开口喊了声,“乔以漠。”
电话那头仍是沉默,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乔以漠,你下来,我们谈谈。”何欢轻声说。
“嗯。”淡淡一声,挂了电话。
何欢重新把车开到盛世门口,就看到一楼大厅的灯正好亮了,乔以漠脊背笔直地走出来,坚毅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左右看了两眼,眼神就落在正开门下车的何欢身上。
一觉醒来,何欢脸上不施粉黛,日夜颠倒的关系,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一头浓密的长卷发随意散在腰间,在细雨里寸寸氤氲。
她也正望着乔以漠。
一天没见而已,却觉得他又削瘦了些,大概是一天两夜都没合眼,脸上有浓厚的倦意。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向来温和,碰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发脾气,就算再难过,也只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默默平复。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因为她跟人打架,因为她被送进监狱,因为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四目相对,两人间隔了三四米的距离,都没有再动。
仿佛一夜之间陌生了许多,气氛静默。
何欢拽紧了自己的袖角,往前两步,拉开笑容,说道:“走走?”
乔以漠垂了垂眼,颔首。
在s市,两人鲜少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在街头。细雨仍在下,携带着一阵阵的寒风,两人却都察觉不到似的,各有所思,没有人开口。
大睡过一觉,何欢已经平静很多。但到了乔以漠身边,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从何开口。从胸口到鼻腔,都塞满了酸涩之气。
“乔以漠……”她想尽量地拉开笑容,轻松一点和他说话,但一开口,那股酸涩就涌上喉头,让她哽住。
乔以漠停下脚步。
两人正在一处十字路口,虽是深夜,路灯却亮如白昼。秋雨冰凉,丝丝撞在两人身上。何欢抬头,乔以漠脸上挂着雨水,显得湿泞而没有温度。他也正望着她,黑色的瞳仁里没有映入丝毫芒光,暗沉得密不透风。
“乔以漠,我和佟祝洋……”
听到这个名字乔以漠的瞳孔就是一个收缩,眸光变得冰冷。何欢又是一滞,眼眶也开始发红。
“乔以漠。”何欢过去拉他的手,“我和佟祝洋……”
“算了。”乔以漠却突然开口。
他伸出右手,拇指抚上她的眼尾,擦掉她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眼神变得柔软,“算了,不要再说了。”
他轻轻收拢手臂,就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将她的脑袋安抚在他胸口,低沉的嗓音像是被沙子砺过,“不要再说了。无论你做过什么,永远是我的何娇娇。”
何欢的心却被他这句话猛然扼住,更加酸涩得厉害,眼泪和着雨水一并掉下来。
“不是这样的。”她反手抱住乔以漠,“不是这样的乔以漠。”
事情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最初她打算让他永远误会下去,让他就恨着她离她越远越好。可他一步一步地靠过来,逼得她毫无反抗之力。然后她想如他所言,再也不要提过去的事情了,就让时间将它掩埋,不要再挖出来伤人伤己。
可她不挖,有人替她挖。
究竟是将错就错继续隐瞒下去对乔以漠伤害更小,还是实话实说坦承一切才对他更好,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该让外人利用,以她为饵来伤害他。
“乔以漠你听我说。”她站直身子,抹掉眼泪,抬头,通红的眸子认真的望着他,“我和佟祝洋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初在酒店,我和佟祝洋什么都没发生过。”
“乔以漠,除了你,我没有跟任何其他男人发生过什么。”
乔以漠双眼微眯,眼底浮起几分困惑,但下一刻,他仿佛就明白了什么,暗沉的眸子里惊涛骇浪般卷起无尽的悲凉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