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陷入了深思之中,又开始对着玉米出神,弄得兰娘在想是不是都怪她多了嘴。瞧着天越来越冷,夏荷却仍旧像木桩子似的,每天坐在门口,兰娘心疼得很。
花嘛,无非是那种外头裹着鲜艳外衣,招蜂引蝶,惹姑娘们喜欢的东西。常言都道是开花结果,先开花,后结果,没有花,哪里来的果?
但仔细想了想,无论是麦子、稻子还是这玉米,倒的确是瞧不见花的样子。
兰娘宽他的心:“夏荷呀,找不到便找不到吧,你找到了,也不过是给你那书上头添个彩嘛。”
“不对。”夏荷却猛摇头,把兰娘给吓了一跳,怎么不对了?
却见夏荷拍了拍大腿,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并非是一定要明艳漂亮的,才能是花,说不准,这些谷子的花是另一种模样呢!”
“啊?”兰娘有些摸不清了,夏荷这是在说什么呢?
夏荷却又向兰娘确认了一遍:“母亲,黄瓜点花,是一定得用谎花的花芯子才行,是这样吗?”
“那是自然。”兰娘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关键是里头那根细长的蕊芯。”夏荷得意一笑,小跑过去,揪了揪躺在地上的玉米秆头顶的穗子,问兰娘道,“娘,你说这个,有没有可能是玉米的蕊芯啊?”然后又拿起一根玉米,指着玉米须,“这个,是雌的蕊!——这就好像男和女,公和母一样!雄的蕊和雌的蕊,凑在一块儿,就有小玉米了!”
兰娘左瞧右瞧,不敢下定论。
夏荷只好又等张十一回来,将自己这一套的道理讲给张十一听。张十一琢磨了琢磨,却摇摇头,道是:“我种地也是半路出家,哪儿知道这么多。”
夏荷没法子,奈何这张家的院子位置偏僻,周旁也没什么熟识的邻里,夏荷找不到人认可自己的想法,便又托人,送信给了李慕。
上一年还是只有李慕给夏荷寄信,但那送信的人中,有个人跑了三回。多登门几趟后,夏荷跟人熟悉了,也问出来那人家就住在饶南镇,往来于饶南和庆阳间,做倒卖生意的。上回他托了这人给李慕送信,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夏荷又找上了门去。
算上路上耽搁的时间,等这封信到李慕手里,又过去了许多天。
李慕有些担心夏荷这回还是话语里离不开娃娃,但打开后,却放心了下来,却仍旧有些心酸。这一回,夏荷话里话外,没离开的是玉米。
满纸上写的都是什么花与果,花是不是非得好看才行一类的,倒让李慕瞧着,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听先生讲道理似的。其实李慕暗地里在希望,等哪天他打开夏荷写来的信,能看到满满地都是夏荷在写他如何想自己才好。
只可惜夏荷哪儿是那般沉溺在情爱之中的人。
李慕正正经经地回了信,倒成了唯一一个支持了夏荷这看似天马行空的念头的人。
夏荷举着李慕写的回信,得意地向张十一炫耀:“看,慕哥懂我的心思!”
“哼,你爹我只是半路出家,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比我还不如,你就听他的?”张十一道是。
夏荷不理会张十一,他可算瞧出来了,只要是牵扯到自己跟李慕,张十一嘴上就没个好话,不过还好,他也只是说说罢了。
只是,现如今,自己可得好好想一想,明年他该做些什么,才能将雄的花蕊和雌的花蕊分开,然后用粘玉米的雄蕊点在甜玉米的雌蕊上,再用甜玉米的雄蕊去点粘玉米雌蕊。
然后等后年,再看看自己这样的做法,得到的种子是不是都是这种混杂起来的玉米种子……哎呀!
夏荷猛地想起一件事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怎么了,夏荷?”兰娘见夏荷原本得意洋洋,忽然又皱起眉头来,问道是。
夏荷摆着指头算:“娘,从这儿到梁京,需要走多久啊?”
“大概得四五个月吧。”如果不是兰娘估摸了一下。
“那,下一场会试,可是在后年秋日?”夏荷问。
“对。”兰娘道是。
“……来不及了啊。”若说读书这件事,还能挑灯夜读,勤奋刻苦,但种玉米这种事,每年也只有那一茬,无论怎么算,等夏荷验证过了自己的猜测,也赶不上陪李慕一起去会试了。
他垂头丧气,把这个消息再托人往庆阳送。
只是等李慕收到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启程往回走了,便没有再写回信,而是看罢后,摇了摇头,自己也舒了一口气,打算等回家后,再和夏荷好好商量,让夏荷不用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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