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不太了解,跑到张启明的房间偷偷打开电脑,艰难地用爪子打出这几个字,看到网上的解释,只觉得自己血都凉了。
这种一种隐性遗传疾病,父母双方都可能没有,但孩子却会有,近亲结合会提高发病率。开始症状是夜盲和视野逐年变窄,会引发白内障、青光眼等并发症。而这种病,治不好,现在医学上是没有方法的,只能延长眼睛的使用时间,至于缓解,也只能多食用维生素a等,延缓病情的恶化。
最终,是会失明的。
陆承业关掉电脑,蹲坐在张航床边,只觉得不知道该如何疼惜这个孩子好。他很讨厌张启明和赵晓莲,有时候甚至想,不是亲生的就不是呗,张航一个高中生,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他手头还有点钱,花到大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只要坚强些,自己生活也是可以的。
然而现在,他发自内心地乞求上天,一定要让张航是张启明的孩子,就算那个男人讨厌也没关系,他对于自己的孩子至少是照顾有加的。张航在他那里,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延缓视力的退化,以及……万一真的失明,也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这些天的打击,对于这样一个孩子来说,太大了。成年人都难以承受的灾难,全部落在张航身上。而他作为一只狗,无能为力。
第二天张航起床,用力擦擦干涩的眼睛,跑到商店买了不少胡萝卜,也不吃饭,就努力地啃,眼睛像个小兔子一样通红通红的。陆承业见他这样心里难受到不行,嘴里叼了点零钱跑出去。附近商店的人也认识他,知道是张航养了条乖巧的狗。见他拿钱过来买面包,更是喜爱得不行,还送了陆承业两根火腿肠。
叼着购物袋回家,将袋子放到张航脚下,对着啃胡萝卜的小兔子用力叫。就算吃胡萝卜可以延缓病情,但是也不能不吃饭啊!
小兔子被犬吠声惊醒,看着地上购物袋中的面包,无声地流起泪来。泪水打湿大黑的毛发,明明很冰冷,陆承业却觉得这泪水烫的惊人,像是要将他的皮都给烫坏了。
在大黑的照顾下,张航似乎又恢复点精神,每天积极吃药和补充维生素,对自己也很好,努力吃饭。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逝,第七天,张航抖着手,按下了张启明的电话号码。
半个小时后张启明开车来接张航,身上满是酒气,陆承业此时也不冲着他叫了,态度十分柔和,只希望张启明心情能好一点,对张航也好一点。
其实他有点讨厌张启明什么都带着张航的举动,但是也能够理解。张启明就算是个成年人,自己大概也是无法面对这种结果的。赵晓莲没心没肺地整整七天没回家,只怕也不会陪着张启明去医院,他也只能拽着张航了。而且一开始就是两人一起去的,现在又是张航主动打电话问张启明结果,他自然又将他带到医院。
他们又是没带着陆承业,不过这次陆承业已经知道他们去的哪家医院,跟着车后面撒腿开始跑,一路追过去。
张启明和张航很快到医院,取了化验结果后,张启明手抖了抖,最终还是将鼓起勇气去看。
他只看了一眼,化验单便掉在地上。张航弯腰去捡,视线一团模糊,他看不清,竟然在这个时候看不清!
然而还用看吗,张启明的态度就是结果。
他趔趄了几下,一把从张航手中抢过化验单,恶狠狠地瞪了张航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在医院出手打人,丢下张航拿着化验单开车走了。
张航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留在医院中,只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没办法承受这种眼神,跑出医院,在雪地中发足狂奔,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天空中飘落下洁白的雪花,北国银装素裹的冬日只剩下苍白与无力,张航找了个墙根无力地坐在雪地中,雪落在他的头发和外套上,没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个雪人。
雪碰到温暖的皮肤化成水,一滴滴滴进他的脖子里,张航也不觉得冷,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天空中飘落的大雪,时而模糊,时而清楚。
路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街上车辆也变少。张航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想知道,他觉得这里挺好的,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安安静静的。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非常非常轻,如果地上没有雪,他大概听不到这声音。顺着声音僵硬的转头,一只已经被雪覆盖,成了半黑不白的大狗正在苍白的天地间看着他。
“大黑!”张航一把搂住大黑的脖子,肢体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这只狗身上。
雪花落下,陆承业却没有感觉到张航滚烫的泪,伤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开市2005年的冬天,格外的冷。